奢华的黄金甲似垃圾一样被丢在地上。

  满面伤痕红衣如血的青年手持着湛渊慢慢朝前走着，每踏一步，剑尖便滴落一滴血，她笑着，是那么的猖狂，“本将奉旨回京绞杀叛贼，诸位，为何要拦路？是忘了本将的功勋，还是想要谋权篡位？仔细你们的眼睛，这片繁荣都是谁带给你们的。”

  她把陈旧的圣旨展开，一人面对千军亦从容不迫。

  “是圣旨。”

  “是先帝的遗旨。”

  人群渐渐散开。

  台阶之上，林弈孚伫立着，身旁的太监也拿出一道圣旨，“先皇已逝，着逸王顾绎心登基。郁将军，你此举恐怕不合适。”

  “你算个什么东西。”

  寒风吹动红衣裙摆，郁欢歪着头，杀意暴涨冲散在每个人心中，她的身后没有人，可她却志在必得，“挡我者，死。”

  百官吓破了胆，纷纷逃离。

  连那群禁军都在朝后退着，他们握着剑的手在颤抖。

  “出来。”

  “我的好教主。”

  “今日，我便要以你的鲜血祭奠我那十七位兄弟。”

  “区区婕妤的儿子，配登皇位？”

  “就让我来替诸位杀了叛贼。”

  “滚出来。”

  “以病牵制我十三年，可曾料过苍天对我的垂怜。”

  “一个江湖人，妄想进朝堂。老天造人便是三六九等，一届草民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谁想杀我。”

  “谁敢杀我。”

  “谁配杀我。”

  “来，取我的命，我血战过无数场，活下来的只有我，只能是我。”

  “十七年，整整十七年啊。”

  “我是日夜都忘不了那些存在。”

  压抑到极致的恨意在这一刻爆发，郁欢步步紧逼，自八岁起，至现今二十五岁，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再大的苦难她都熬了过来，今日她便要斩破乌云取得明月，独属于她的月亮，以血祭同袍，以命祭过去，她当享重生。

  她伸开双臂，呼吸着空气，这也是她第一次在百官面前揭下面具露出真容。

  禁军退开。

  百官让道。

  谁也不敢拦这尊杀神，他们没有资格参与这场至高的争夺战。

  一个老太婆杵着拐杖徐徐从暗里走出来。

  起风了。

  郁欢握紧湛渊，此时的她就是个偏执的疯子，“雅长老，你这条命欠了我十一年了，今日当还。”

  说罢，身形一闪。

  在半空中，她的心脏如被蚂蚁啃噬般，满身肌肤如被兽爪撕扯般，像是有根绳子勒紧她的脑袋，越来越紧，让她窒息，至半空中跌落。

  一口鲜血吐出。

  满身内力消散。

  老太婆捏着一条蛊虫，轻轻用力，蛊虫如烟似泯灭，“是啊，十一年了，老身的毒终于在你身上种下了。”

  “不可能。”

  湛渊插进地面，郁欢紧紧握着才让自己没有倒下，只是这疼痛如野草般疯涨，最后再难忍受，她七窍流血，眼前的景象已经有些模糊，一只膝盖跪了下去。

  教主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中，“我来了，还要战吗？你能与我一战吗？你，蝼蚁罢了。”

  他把月刃丢给了一个人，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杀了她。郁将军，你以此刃为开端，那便以此刃为你送行。”

  “该结束了。”

  “自大的蠢货。”

  那个人双手握紧月刃，慢慢走近姑娘，他只是害怕杀人所以动作缓慢，但他的心里没有任何犹豫，一刀刺进姑娘的胸膛。

  见她还微睁着眼，又递了一刀。

  “父。亲。”

  郁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悲凉中竟有些想笑。

  从没杀过人的郁弘第一次杀人竟杀得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毫不留情地补那一刀，可见他的杀意真切。

  姑娘扶着湛渊慢慢站起来，拼个爆体而亡，她也不要这样屈辱得死去。

  可那积攒多年的内力却在飞速流失，她怎么抓都抓不住。

  “啊！！！！！”

  最终她还是提剑朝着教主冲去，此时的她弱不经风，在半道被人踹了一脚，直接跪倒在地，湛渊脱手，被劈断成两截，丢在她的眼前。

  她还睁着眼。

  看着父亲讨好地走向教主。

  “骠骑将军郁欢意图谋反，现已抓获，即刻打入天牢，择日斩首示众。”

  那一脚是谁踢的。

  原来是父亲啊。

  罢了。

  罢了。

  父亲，呵。

  .....

  .....

  场景变幻，又回到那条无尽的血河，姑娘站在其中，神智终于回归，她无视周遭的白骨无视那些疼痛和咒骂。

  苦笑不已，“我已经走过一遭了，还要我走一遭。”

  数不清的背叛，眼睁睁看着所在意的兄弟死去，至死，她都没有寻到红鸢，因为红鸢根本就没活着。

  她的一生都在被利用。

  “又如何呢，我所经历的苦痛，我要他们以数倍偿还。”

  “我已经绝望到底了，再没有更深暗的深渊了，我有何惧之，该害怕的是他们，他们应该迎接我的仇恨了。”

  郁欢轻声念着，迈开脚步。

  那些尸骨那些血腥，她视若无睹毫不在乎毫不害怕，她就朝着前走，坚定地朝前走着，哪怕她并没有看见尽头。

  “棋局已布，死亦何如，他们终将付出代价。”

  “只可惜，不能亲眼看见了。”

  她伸手扒开一只抓着她后腰的白骨爪。

  霎时间。

  天地又变幻。

  她的神智又消散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