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胜
作者:爱笑的暹罗      更新:2022-05-01 19:27      字数:7774
  战争初起,天下众说纷纭。

  而真正苦的唯百姓也。

  终了,书上又将如何描述,胜者败者都不占笔墨,君主的身前生后名尽在此了。

  郁欢伫立在屋檐下。

  望着黎安的方向,良久,叹了声气。

  忆及当初寮国和她的交易,铁围山的背后不得不去,可当她踏上这片土地,看了那些话本子,听了那些虚妄的传说,心里唯剩...凄凉。

  那片土地,仿佛在等待她的到来。

  怪力乱神。

  她踏下阶梯,离开。

  赤化城资源匮乏,地处偏远,但百姓好歹安居乐业,能有些田地能有份活计,过着平凡的生活。

  而玄甲军的进入,让这里变成了断壁残垣。

  走在街上,都能听见呜咽声。

  守护寮国的将士已经被杀害,那他们这些百姓在其中又扮演怎样的角色呢?其实他们扮演的角色一直都未改变过,不会是俘虏不会被杀害,只是信仰未变之时只是个难民了。

  一袭黑袍的姑娘就这样静静走在街上。

  任微风吹起她的青丝。

  数不清的将士从她身旁经过,匆匆行过军礼后便去忙事了。

  损毁的房屋、破败的街道,每间关上门的屋子里都有一双想偷看却不敢看的眼睛,亦有一颗绝望至极的心。

  难得有处不算残破的摊子,其上挂着许多面具,摊主早不知所踪,或许已经死了吧,郁欢伸手拾起一个饕餮的面具,指腹摩挲着,最终,丢了些银两在桌上,拿着面具离开。

  越往城里走,声音更多了。

  那些来不及逃走的百姓被围堵在这里,灰头土脸食不果腹,但他们能去哪呢?能逃去哪呢?灭国之灾已来,无处可逃。

  呜咽声重,祈祷声更重。

  神啊,救救我吧。

  无数祈祷神明拯救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

  郁欢聆听着,最终,一抹自嘲从眼里闪过,不知多少个夜晚她也如他们这般求着神的将临,可世间,没有神。

  那时的她,比他们还要弱小。

  “见过将军。”

  守卫让出一条道来。

  郁欢:“战争拖累了百姓,为何将他们囚禁在这里。”

  守卫解释道:“他们行为鬼怪,像是...祭祀,这群人都想以命祭,顾将他们保护在此。”

  郁欢:“是你的主意吗?”

  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是,末将知罪。”

  犯了军规,是死罪。

  “恐惧,总叫人有很奇怪的举动。”

  郁欢叹了声气,越过他,慢慢朝里走去,“护民无罪,此两战中你斩敌多少。”

  “记不得,末将是刀手,应有五十人。”

  守卫趋步跟在她身后,他身后的守卫又聚拢,将这一块地保护起来,他拿出钥匙,把门打开,“房内昏暗,将军小心。”

  “刀盾营啊,赤子之心,不应埋没。”

  郁欢慢步走着,哪怕天色正白,屋里却很难视物,她摸索着,点燃油灯,吩咐道:“让众人都撤了吧,接下来的日子没几天是舒坦的。”

  守卫隐隐有些担心,但念及她的风采,这份担心似乎有些不必要,“是。”

  屋里渐渐明亮。

  那些人儿倒还不至于饿得跟皮包骨似的,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死亡的害怕和恐惧。

  “诸天神佛,妖魔鬼怪,何在呢。”

  “你们不懂战争不懂官场,可受苦的却是你们,天下人都明白,你们也明白,我对百姓亦有怜悯之心,但我不会仁慈,无谓赴死毫无意义。”

  “你们仍能在这片生养你们的土地上过着从前的生活,没人会刁难你们,逃往黎安,玄甲终会兵临城下,无处可逃。”

  “忘了这些吧,战争结束后没有什么变化,不是吗?”

  郁欢平静地述说着,随即在一个小女孩身旁蹲下,问道:“你觉得我错了吗?”

  老妇紧紧抱着小女孩,示意她不要说话,可她挣脱开来,满眼恨意,“是你,让我没有娘,是你杀了我的爹爹。”

  老妇捂住她的嘴,女孩咬在那苍老的手上,老妇流下泪水,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而流。

  “我错了吗?”

  郁欢缓缓站直身体,环视着这个拥挤又破烂的屋子,嗓音清冷语气平淡,似是在问所有人,又似是透过他们在问自己。

  一个发酸的菜叶从人群中袭来。

  丢在了她的身上。

  “呵。”

  郁欢摇了摇头,无视这脏污的菜叶鸡蛋,哪怕这些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她仍旧没躲,只是静静说:“世道如此。”

  又想起宣佩玖的那句:在这样的乱世,善良是杀己的利器,贪利求名是常态,并不可耻。

  是吗?

  她已经分不清了。

  只是善良这玩意,她天生便没有。

  正在撤的将士们听见这些声响停下了脚步,但服从命令是他们的必备素养,只一刹那便又动了起来。

  正在街边巡逻的一行骑兵看见姑娘从屋里出来。

  哪怕浑身都沾满了脏污,但她仍站得笔直,每一瞥都带着威严,每一步都让人心里如雷打鼓。

  这行骑兵忙下马,纷纷迎了过去,“见过将军。”

  郁欢轻声道:“如遇刁民,诛。”

  她的语气和在屋里说话时一同,平静温和,但那骨子里的冷漠掩饰不了她已经没有了仁心的事实。

  这样的人,当作主沙场。

  她迈步离开,都没去擦拭身上的脏污。

  果然啊,她只适合做个...

  棋子。

  两日后。

  按原计划,酒泉军随郁欢一同赶赴崔木城,此番,兵力已有二十万。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可郁欢要等得消息仍没有音讯。

  崔木城可一路直攻,固在此休整,城池接管一事还未有头绪,因为军报被摁下了。

  ..

  ..

  七月初三。

  近两月。

  珠崖城的粮草已断有三月余。

  崔木城。

  太守府。

  一只信鸽缓缓停在姑娘手边,还亲昵得探头去亲近她,似是感受到被嫌弃,待脚边的小竹筒被取下后便飞走了。

  ——‘路已寻得,可登。蒙珅。’

  附图一张。

  是了,铁围山峰绝于天山峰连绵,根本分不清哪座才是,更不知道哪里才是岐舌国的入口,而那寮国小首领是引路人。

  早在右山醒来时,她便传信蒙珅会有引路人与他对暗号交接。而那小首领和一百寮军被作俘虏押回陇西,最终押送途中打晕守卫逃之夭夭。

  在左山突围的那日,传来的是小首领和蒙珅已汇合的消息。而珠崖城粮断之时,便是蒙珅离开大军之际,即刻赶赴铁围山。

  可费蔺,还杳无音讯。

  这个险,她不敢冒了,尔虞我诈,谁知前世不是诈呢?

  “刘禹。”

  姑娘唤了声。

  门外整齐排列了一堆将士,都在等着传唤拜见,珠崖城的情况岌岌可危,寮国的边城算是彻底吞下了。

  玄甲第一战向弱国中的强国寮国宣战,除却武都这个污点,可谓战功赫赫。

  士兵们谨记人头记功规则。

  将领们则选择攀附这条大腿。

  珠帘轻响。

  刘禹信步走了进来,他很沉稳,至少在这军中所能信的只有自己,那种孤独落寞油然而生,不知是何缘故让主将如此赏识,但他明白,平民和公子之间的距离是天堑,“将士已集结完毕,将军有何吩咐。”

  郁欢瞥了眼门外,“都散了吧,要攻黎安还有一块硬骨头难啃,牟定城很难啊,抓紧练兵吧,一步步打过去,真难啊。”

  话音刚落。

  连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待没了。

  “珠崖城,已无还手之力。”

  郁欢揉捏着眉心,似是很疲惫,眼下青灰深重,但她的语气仍旧那么平淡,仿佛什么事情都无法激起她的情绪,“粮草断绝,孤立无援,寮国兵力亦所剩无多,珠崖可谓毫无还手之力。此战你领兵,两万步兵五千骑兵,自行调配。”

  刘禹震惊,有些担忧道:“末将深知...”

  武都的惨案,纵然有向上爬的野心,也不敢赌了,那是同袍啊,都是命啊。

  “历来无女子为将,岁月如流,这一仗很多人盼着我输,陛下亦然,但赢了也无妨,我可以继续为将,为国奔波。”

  郁欢扶着桌案起身,缓缓走向那黑金铠甲,伸手抚摸着,“赤化的军情缓了几月,珠崖的军情我亦能再缓几月。这一仗我必须打下寮国,在撤军的圣令来到之时。”

  这番拉拢之心何其明显,刘禹没有犹豫,但仍是很疑惑,“将军,我不明白。”

  “世家争斗,唇亡齿寒,料不定的君心,京都之事太多了,刘禹,你可以站起来了,领兵,打下这一仗。”

  郁欢的目光仍落在这铠甲上,“探囊取物,单独领军,你的战功更上一层楼。崔木和赤化又都有你的参与,你会是个武臣,终将穿上我这身铠甲。我催动战争,可这是第一战,也是最后一战,内忧必止,外患皆惧之。这座城,是留给你的荣耀。”

  她对伍冥说的那句话,没有假。

  刘禹骇然,这已经不是拉拢了,而是栽培,更像是传承?太沉重了,他的感受无法形容,比喜更多的是惊,“将军,我不明白,你这样做,为了我?为什么?值得吗?”

  却见一直背身的姑娘转过身子,唇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值得。郁欢当成记忆中的战神,而不是现实的骠骑将军。”

  她含笑看着他,最后在窗前的软榻坐下,“明日领军出城,记得戴好头盔,去吧。”

  明明是在笑,可里边却有着泪光。

  “老五,我没什么能给你的了。”

  她看着那背影喃喃道。

  那便许你盛名富贵,上辈子不是一直想取个水嫩的媳妇儿吗?至死还打光棍,今世一定要儿孙满堂啊。

  刘禹的身形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随即离去。

  老五...

  是他吗?

  此消息一爆发,不少将领有些不服,想要上门理论,却被郁欢拒之门外,最后只能气愤地来委屈地走,他刘禹凭什么可以领兵独战,论武功论资历论才识,他刘禹排在最尾。

  可无奈将军意已决。

  但,将军的决断一直未出过差错,那便信他刘禹一次。

  ...

  崔木距离珠崖十日可达。

  寮军早无了战意。

  在探查到玄甲军的动向时,便已举起了白旗。

  太守和主将领的头颅被装在木盒里由其妻儿送出城,以作投名状。

  不费一兵一卒。

  拿下一城。

  此乃真降军,可不杀,作为俘虏。

  后,刘禹想起之前在右山时郁欢对降军所说的那些话,现学现用,若愿转为玄甲而战,便是将功抵过,往后一视同仁。

  留驻守五千人。

  一日时间安排完琐碎,便领军回崔木汇合。

  来时两万五千人,去时四万人,更有三千战马。

  此战,更让郁欢声明再上一层楼,威望更高,与此同时,这个不被看好不被重视甚至不怎么被知晓的刘禹也渐渐出现在了大众视野。

  有人说他是捡了漏。

  有人说他临危不乱。

  无数版本流传,但这战功已经刻上,无法抹消。

  这时已是七月末。

  海棠花,又开了啊。

  下一场战役定在八月十八,中秋节后,让将士们先通过明月和家人传递相思,让将士们可以收到家书并回,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年的中秋相隔千里的人是否能再相见,那些相思或许止步于此了。

  ...

  说起来。

  在攻打珠崖的时间里。

  郁欢又长了一岁。

  可身边寂寥冷清,没有人为她庆贺,没有人问她冷暖,就像没有人知晓那天是她的生辰,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蜷缩在软榻上,看着太阳东升西落,没有丝毫动作。

  就像樽木雕。

  若不是那双眼眸还睁着。

  这里不是她的居所,院中的树也不知是什么树,开了花,阵阵花香沁人心脾,却疗愈不了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一直到了黑幕降临。

  她仍呆坐着。

  酌春别扭的把一个海棠花印的小轿箱递给她,“主子拖我给你的。”

  郁欢挑眉,揭开,“寒碜,咋这么丑。”

  是一条丝绸制地墨绿色发带,尾端突兀地用刺绣绣了个瑾字,工艺拙劣,还有一根木簪,簪头样式有些像合欢花,其上还有一颗红豆作点缀。

  可不寒碜,可不丑。

  “你真是!”酌春气血翻涌,忍住想抽她的冲动,“上好的丝绸,那个字更是主子亲自绣的,手指头都被扎破了。木簪原材是古夷苏木,珍贵无比,样式更是主子亲手雕的,为了看起足够美观,就为了打磨出这么实红的一颗珠子,整块红玉等同于浪费。”

  当然他没说红玉被浪费的原因实因为主子非要自己动手。

  郁欢低眸打量着这两样东西,拾起发带,才看见上面还有一行字,‘再拜陈三愿’,指腹摩挲着那个突兀的瑾字,她问道:“相隔万里,怎么送到的。”

  “你临行前便准备好了。”

  酌春叹了声气,“生辰吉乐。”

  她就像是来做任务的,做完了转身便走,又去和药草为伴。

  郁欢望了眼那轮残缺的月,良久,收回眼神,目光落在这小轿箱上,其上的海棠花,也是用了心的。

  她把发带和木簪握在手里,紧握着。

  不知是在想什么。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宣佩玖,我对你好像有些无措了。

  她另一只手不禁捂在胸膛,感受着跳动的心脏,频率正常,又不正常,最终她躺了下来,只是眼神再也没有从那个瑾字挪开,便是那月,也引不走她的注意。

  多少年了。

  她记不得了。

  连生辰也记不得了,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

  可是,他对她当真是有真情吗?

  但她对他可曾有半点真心?

  不知道,就好像她愈发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了,似乎除了仇恨和弥补那些错误,便再没有意义了。

  寮国一战,是初始,她没想过停下的,铁围山后面的秘密是寮国国主的拉拢,但真假她无从辩论,她也只是在猜测,在一系列反常里逐渐笃定。

  可她的心动摇了。

  且老五,是第二次动摇。

  “红鸢,我到底该怎么活啊。”

  时隔多年,前世至今生,她又一次问出了这一句话。

  一声哀叹自她心里响起,她微起身摸索着一个烟斗,点燃烟丝,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那份难闻的味道像是闻不见了,再吸上一口,蠢蠢欲动的心渐渐冷静。

  泥船渡海,那她便造一座桥。

  就这样,枕着那条发带,渐渐入了眠。

  翌日。

  一封封家书里夹着密信送至她的桌前。

  其中一封让姑娘心里警铃大作:皇后早产,和嬅修仪在同一日生产,可怜嬅修仪与孩子无福,产下一死胎。皇后诞下皇子,嫡子。

  有郑叙的调理,又有她的人打点,唐蓁蓁身子骨好着,怎会难产...皇后和唐蓁蓁的产期差不了多久,陛下子嗣延绵,真不至于争一个长序而下杀手吧。

  更主要的是,陛下怎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留着滴血验亲吗?

  另一事:纪昭训擅进冷宫为游箬治脸,医术了得,竟真治好了那张脸,陛下闻之大悦,游箬复宠,性情一转,圣宠不断。然,纪青却莫名流产,假孕已查明,念其治姝昭仪有功,降为奉仪,禁足半年,每日抄经十遍。

  这一事倒很容易想清,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后还是游箬,她既治,治好了便是这三位的眼中钉,治不好是欺君或谋害。

  可是。

  许多事,人不在,终究难成。

  她不能拖太久了。

  陛下对于迟迟还未打下赤化城一事,已有些心急,但众人皆上书是武都和酒泉之过拖了后腿,故而圣旨一直未下。

  八月十五。

  中秋节。

  那轮残月终是圆了,如那白玉盘。

  军营里难得有了松懈时间,他们看着家书,再坚强的男儿都流下了眼泪,不会写字的便去找识字的教他写,在这战火纷飞的时候,家书抵万金。

  郁欢本无心回信,思及宣佩玖的念叨,酌春也被监视的,好似她的消息他是一点也不能知晓,在内心周旋许久,她伏在案边,提笔。

  “佳。

  武都之败,寮心大振。

  强攻,恐寮鱼死网破。

  战久。

  安好。

  勿念。”

  只要她传信回东宫,便代表她还平安地活在世上,至于这情况谎报一下没问题吧?家书里,只是她的猜测,猜错了,有罪吗?没有。

  她起身,把信封递给酌春,示意她转交。

  随即绕过连廊,回屋休息,她却是很累,不知为何,每夜都会做梦,那些破碎的记忆都会袭扰她。

  “军情急报!”

  正当她闭眼假寐时,一群将领急匆匆赶来,神色不佳,甚至可以说是紧张。

  “费将军,被抓了。”

  “所带的那支兵,悉数绞杀。”

  闻言,郁欢蹙眉,“看来,寮国是想抵抗到底了。”

  林凛颔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关崎咬牙,“他寮国想用费将军作要挟,呵呵,他们想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实在是猖狂,他配和帝国同归于尽吗?”

  刘禹亦是神色阴沉,艰难地吐出几句话,“古来征战几人回。”

  “是我判断失误,让他去追踪逃兵,竟是害他入了套。”

  郁欢拧着眉,手指在桌面叩动了许久,坚定道:“围猎时他临死他也不肯抛下我离去,更在后来愿为我踏入这修罗场,无论如何,我必保他安全回京。”

  “将军想如何保。”

  “大不了,一换一。费蔺若死,全城陪葬。”

  “将军大义。”

  “...”

  沉月。

  黑夜将临。

  一只信鸽从远处飞来缓缓落在西窗,郁欢一手轻抚着信鸽一手打开竹筒,看见里边的字条,眼里的光终于亮了。

  铁围山的背后。

  她必去。

  这是一场用命做的约定,如若她能安然无恙从岐舌国出来,寮国降,国主以头颅献降,若她始终没有从岐舌国出来,玄甲兵到黎安之际,寮国倾尽所有都要杀出来,不管条约,什么都不管,不要命的杀出来。

  她所谓的秘密,就是这场约定,前世的约定是她的军不过河,寮国不过河,哪怕有了朝云的支援,也绝不过河,由于当时寮国还处于劣势,所以说出了铁围山的事,岐舌国的人不能出世,如若她带军过河,强逼寮国,那寮国将不要命的冲杀出来,再也不管身后事。

  而那个神秘符号更像是寮国的禁文,少有人知,书籍中也未有记载。

  但前世今生这约定的条件内容都是由寮国制定。

  无妨。

  铁围山,岐舌国,率军踏平便是。

  郁欢绷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得以放松,但从欣喜中清醒后,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像是有股力量一直在推动着她去做什么,而她走的每一步都在算计之中,就好像前世今生几乎没有重合一样,似乎她的每一个选择会发生什么都在预料之中且都有应对法子。

  她不信虚无缥缈的东西。

  就像她仍不信先生一样。

  容颜不老,身法如神,可解无解之毒,可窥无妄之灾,定是有什么秘法一直维持着,道观那些人不是爱推演吗?

  可重生如何解释。

  黄粱一梦罢了。

  铁围山的背后是岐舌国,既如此被寮国忌惮,定然是群精兵,人数应该不多,资源并不足以养活那么多人,但每一个定如神兵骁勇善战。

  此行凶险,但若能无恙归来,她便坐高堂。

  世间万事,无论何事,她只信自己。

  众生信仰万千,她没有信仰,若一定要有,那她便立自己为自己的神,信仰自己。

  这般想着,卧在软榻上,渐渐入了眠。

  汗水浸湿她的衣衫,又是入了梦。

  她终究忘记了三千念。

  ....

  ....

  没有天意,皆是人意。

  世间棋手,败在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