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真想
作者:爱笑的暹罗      更新:2022-05-01 19:26      字数:2296
  “累了。”

  只见郁欢缓缓起身朝院里走,耳垂的镶金耳坠纹丝不动,她嗓音慵懒极了,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公公慢走。”

  末了,她才对跟在身后的芹嬷嬷吩咐道:“放别的院去,我素不喜这些畜生。”

  芹嬷嬷道:“是,宫里闷,或是想着能替您解闷。”

  “怕只能负了这份心,我素来不讨这些畜生喜欢,我也讨厌那些有毛有气味的玩意。”郁欢淡淡道,声音不大,刚好够还未走远的苏公公听见。

  芹嬷嬷恍然:“原是如此,宫里总有些野猫在夜间出动,抓也抓不住,东宫也进过几次,奴婢会让夜间巡逻的都盯紧些。”

  里屋门被推开。

  郁欢施施然在镜台前坐下,亲自卸着满头珠翠,打趣道:“何必,那些个畜生不喜我,闻猫鼻子灵,寻不到我这来。”

  芹嬷嬷尴尬一笑,“您说的是。”

  “下去吧,我也乏了。”

  郁欢轻抬了抬手,都没有回头看一眼,阿桑去把那门关上,而后才来服侍她梳洗,疑惑道:“奴婢怎么觉得您今日话里有话呢。”

  姑娘轻轻抚摸着脸颊,食指指腹从眼角缓缓滑至嘴角,漫不经心道:“你愈发机灵了。”

  卸下了满身的华贵装饰,她便不再有端庄大气,本就是地狱里的恶鬼,装得出多少清高,她一手扶着眉骨一手拿着书,问道:“你说唐家是愿挨还是别有用心呢。”

  阿桑思索一阵,不知如何作答。

  长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满脸蜡黄嘴唇苍白的金文柏走了进来,提这个药箱,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说话都没精气神了,“我真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喝个酒都得偷摸着。”

  他放下药箱打开,里边尽是书信公文,“喏,你要的东西。”

  郁欢拾起那些看着,只有些像是顾绎心的笔迹,不仅有和许博的还有和波斯的,胆大妄为,她把药箱放下,扣好,“谢了。”

  “别,别说谢。”

  金文柏苦兮兮的笑着,多了分丑态,眼里威胁和乞求并存,“我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杀我也不过弹指间的事,我们虽算不得朋友,但我也未曾害过你,郁欢,只有死人才能保守好秘密,这话我懂,但也许我们之间可以建立起一份信任呢。”

  那微末的杀意到底是被察觉了。

  郁欢拾起书,道:“我也曾和你一样夹缝里求生,孤军奋战不可取,金文柏,我信你,带回去吧,到用时再交给我,既在宫里觉得闷,便回去住吧,每日跑一趟便是。”

  信吗?不知道。

  “当真?”

  金文柏难以置信,迟疑地拿起药箱,一步三回头,一点礼数都没有,“那说定了啊。”

  她哪里是信,分明是想拿他当耳目,打听宫外事,帮忙传递消息。

  “滚。”

  随之响起的还有书本砸桌声,郁欢沉着眉眼,嘴角微微翘起,恰到好处的微笑,极美,只是那瞳孔涣散没有聚焦,空洞的木然的,“阿桑。”

  阿桑回首,“小姐,有什么吩咐。”

  话音刚落,她便被揪着衣领反手按到桌上,忽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差些摔倒,只觉得压在脑袋上的手力气很大,眼前人的模样像极了艳鬼,“小..小姐。”

  “你不会背叛我吧。”

  郁欢仍保持刚刚的神态,手指温柔地捋着她散下的发丝,道:“找到你的爹娘了还是我不在的那个月跟陌生人学了些什么。”

  建立一份信任很难,但这小丫头片子,却得了她的信任。

  “奴婢不会。”

  阿桑伤心地望着她,“奴婢怎么会?”

  郁欢收回手,猛地往后一躺,长吁一口气,她的眼里仍是木然的,不知是在想什么,实在想那青玄教吧,“下去吧。”

  刺杀一事爆出来了,为了天家威严,没追究,只是给了郁宽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无实权,再赏一堆金银珠宝。

  这才是这只金丝雀的真正用意。

  舆论风向一直多变,中途郁弘居然又神奇地活动了手用笔写下凶手是她的状纸,发生在刺杀一事之后,倒替她洗清了些嫌疑,传言这是栽赃,大理寺和官府久无头绪。

  晚间,郁欢刚入眠,油灯燃起照亮房屋。

  顾修远缓缓坐在榻前,道:“今夜有七星连珠之异相,钦天监监正几经推算,认定是有女入皇家,霍乱天下。”

  郁欢半撑着身子,“您的意思是?”

  “推演了八字,全赖在了你的身上,说你是祸害,必致玄甲国破。”顾修远捏紧了拳头,“一派胡言,此兆非福也绝非如此祸,陛下心有动摇。”

  “无需在意,刚开盘,怎能没有棋子。”

  郁欢又徐徐躺平,叹了声气,阖着眼,嗓音空灵,语气冰冰冷冷,她置身于水火却想博个干净,“六月飞霜,今郁弘神智迷离,非要血脉相残,此兆,呵。”

  “嗯,真是委屈你了。”

  顾修远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她的脑袋,以作安慰,却见她双眼紧闭,只得温声道:“好好歇息,公务繁多,今晚恐不能陪你了。”

  没有回答,似是睡着了。

  待又回归死寂的黑暗,那双美眸才渐渐睁开,她的手里攥着一把匕首,死咬着牙,五指张了又合。

  喃喃道:“真想杀个干净啊。”

  前路无数阻碍,满是荆棘,她孤身独往,誓要闯出一条道来,偏偏时有人穿着盔甲从荆棘里冒出来偷袭她,一次两次,无数次。

  与之算计,倒真不如杀个干净。

  叔,你不是说会替我铲除所有障碍让我大胆往前走吗?为何我的四周却埋伏了更多危机,前世顺畅还能马踏四方,今生寸步难行。

  是怀疑了吗。

  钦天监也非是无可用之人,听闻有厮是从庙里来的,于修行多有参悟,只是默默无闻不曾被看见,今顾修远有意提拔,在此异相上,监正不能独自评断。

  天蒙蒙亮,又落起雨来。

  不似夏日那般带着闷热和湿气,只有寒凉,郁欢趴在软榻上,皓腕伸出窗,即使有屋檐的遮挡,风也能把雨吹往她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