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大功既成
作者:枝上槑      更新:2022-05-25 22:13      字数:2093
  翌日,冬阳高照,只是风有些大。

  柏夫人含着泪替姜佛桑把暖裘系好,而后握住她的手,有千万句话要嘱咐,偏喉间梗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裴守谦走过来,揽着她的肩,“好了,宜早不宜迟,阿娪该登车了。”

  而后看了姜佛桑一眼。

  姜佛桑会意,缓缓挣开母亲的手,“风大,阿母回罢。”

  柏夫人心如刀割,泪落楚楚,终还是一点点松开了手。

  眼泪汪汪的裴臻抱着她的手臂却不肯松,“我不让阿姊走!阿姊再多待几日,上元节咱们一起看灯,阿姊……”

  姜佛桑轻哄了几句,无济于事。

  直到裴守谦沉声叫了声阿护,裴臻才退开一步。

  “阿护,记得答应阿姊的话。”

  裴臻抽噎着,重重点头。

  看她踏上步梯,甩开婢女的手,急急又跟上前“阿姊何时再来?”

  姜佛桑回身,抚了抚他的脑门,笑了笑“后会有期。”

  车队辘辘行驶起来,姜佛桑透过车窗冲阿母与阿弟挥了挥手。

  “阿娪,阿娪……”

  柏夫人下意识伸出手,想要追上那辆载走自己女儿的马车,被裴守谦好歹劝住了。

  车队渐渐远去,柏夫人偏过脸,埋在夫主肩头,泪水再止不住。

  裴守谦安慰着夫人,望着长街尽头,回想起临行前一刻与姜佛桑的那场对话。

  “这世上事,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别人我管不着,你若有负我阿母,天涯海角我总也不能让你逍遥。”

  裴守谦心道,他是错眼了,这个继女的确不似她阿母。

  阿蕴柔似春江水,她生的这个女儿表面是水,这水却能够眨眼之间凝成冰刃,锋利、冷峻,足可以取人性命。

  “不过阿娪,听了你这番话,我心甚慰。”

  出了沅阳城后,情绪略略平复的姜佛桑拿出一封信笺交给似霓放好。

  这是裴守谦给她的,确切地说是给萧琥的,由她转交。

  除了信笺,裴守谦还安排了府中的副管事率领一队部曲相送。

  姜佛桑当然明白这些都是为给她撑腰……

  “女君。”

  笃笃两声响,似霓将车窗推开一道缝。

  春融骑在马上,脸被吹得通红,她也不怕冷,甚有精神。

  示意似霓往前看,“有人要见女君。”

  来者是裴迆的近侍,双手捧着一个细长锦盒,似乎等了许久。

  待马车到了近前,侍从将锦盒奉上,道了句珍重后就登车离开了,无一句多余的话。

  将锦盒打开,内里是一截柳枝,枝上竟还残留着几片枯黄中泛着些许疏淡绿意的柳叶。

  如此季节,也就是南地了,北地定然是寻不到的。

  姜佛桑垂眼一笑。

  依依惜别的场面的确不适合裴迆。

  一截柳枝,一声珍重,这才是裴迆啊。

  -

  樊琼枝今日颇有些心神不定,最拿手的曲子也弹错了几个音。

  停下来,朝上首看去。

  那人歪斜坐在圈椅里,神色淡淡,眼神也并未看此处,对于错音的事自然也不在意。

  从人端了新温的酒进来,似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樊姬。”

  樊琼枝眼皮一跳,起身接过,却没有立即给萧元度端去。

  双手紧紧攥着漆盘两侧,心里不停争斗着。

  阿弟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阿姊,咱们已是吃够了苦头,难道你还想再过回以前那种日子?倚上萧五公子这座靠山,进萧家是早晚的事,只要能进萧家,咱们便再不必担惊受怕……”

  凭心说,樊琼枝也不想再过苦日子。

  他们姐弟俩孤苦无依,能有个靠山怎么不好呢?

  更难得的是,萧元度不似传闻那般凶恶不堪,尤其待她们姐弟……尤其是她,温柔或许谈不上,耐心却还是有的,跟别人比的话这份耐心尤显珍贵。

  谁不希望自己是独特的?樊琼枝也不例外。

  更何况,阿弟提醒得没错,这本就是他们的任务。

  樊琼枝也想要早点完成……其实已经完成一半了罢?那个少夫人不是已经归了母家?

  阿弟叮嘱她要抓紧时机,趁虚而入。

  樊琼枝之前也被教导过,没有男人能抵挡住温香软玉的投怀送抱。

  然自五少夫人离了棘原,五公子更不怎么往琼芝别苑来了。

  阿弟绞尽脑汁把人找来几次,樊琼枝忍羞暗示,不知是话说得太含蓄了还是怎的,他都不为所动。

  阿弟借机提了几句与姜女有关的流言,他却是立时黑脸。

  五少夫人来琼芝别苑那回,他还只是不甚有底气的将她所作所为归为误会,而今是根本提都不许提了。

  这让樊琼枝意识到,两人的关系恐怕并不如外界所传已至决裂之地,想要撼动五少夫人的地位怕是没那么容易……

  不愧是传闻中的姜女。

  想起她,樊琼枝又是一阵恍惚。

  初次相见之后,她便做了个更为光怪陆离的梦,再之后就再未发过梦。

  脑中那片灰雾似是被一只手强压了下去,只余一片空白。

  困扰了自己好几年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樊琼枝松了一口气,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尤其梦里那双眼睛,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樊琼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当下,她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想赢姜女许是不容易,但再难,她也不会放弃。

  也不能放弃。

  “五公子,”樊琼枝跪坐在案侧,斟了一杯酒递过去,“今日天寒,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见他一径盯着自己,也辨不出究竟是何意,樊琼枝有些忐忑。

  抬手碰了碰面颊,羞怯道“可是妾有何不妥?”

  萧元度没言声,支颐的手放下,接过酒樽,垂眸看着樽中酒,忽而扯了下嘴角。

  樊琼枝的心一点点提起,提到了嗓子眼。

  就见他举樽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那颗心荡悠悠又落回了原处。

  接下来闲聊着问了些近来是否很忙、是否劳累、何时年假之类的话,又连着斟了几樽递过去。

  萧元度不咸不淡应着,酒倒是如数喝了。

  樊琼枝一直留意着他,见瓯中酒去了一半,他的眼神也不复方才清明,面上不由浮出一丝欣喜来,大功既成的欣喜。

  倾身贴近他,头缓缓靠在他肩上,声柔如丝“五公子,今夜留下可好?让妾伺候你……”

  见他默然不语,樊琼枝胆子愈发大了些,手缓缓抚上他的衣襟。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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