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水很久之后才从内室走出来，他身上的白袍布满了鲜血，看起来有些渗人，只除了一双手应该是在内室清洁过，看起来洁白如玉。他揉着眉心走出去，抬头看到欧阳沉醉愣了一下。

  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

  欧阳沉醉觉察到他的气息，睁开眼，“怎么样？”

  恨水摇头，“抱歉，我尽了全力了。如侧妃那一鞭子把她手臂上的所有神经都毁坏了，连缝合都是问题，更不要说修复了，那条手臂，恐怕是以后都废掉了。”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废掉了一只手，恐怕是难以承受的。

  “嗯。”

  欧阳沉醉的反应有些冷漠。

  这让恨水讶异。

  可随之却是了然的，毕竟这次的确是燕竹君做的太过了。

  她先设计毁掉如侧妃在前，如侧妃心里有怨也是难免的，可这样血腥的事情……“嗯？”

  恨水无意间看到欧阳沉醉的胸口，思维突然就断了！

  他猛地站起身，看着欧阳沉醉胸前的伤口，眉头几乎隆成了“川”字，“醉！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

  先前不还没事？

  欧阳沉醉苦笑一声，“恨水，她能对燕竹君下手，更何况是我这是亲手动手的人！”

  她现在不过是杀不了他，否则，她早就动手了！

  恨水浑身一抖，眼睛盯着那伤口闪烁不定，最后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一股郁抑在胸口积压，“你们这是到底要怎样？！”这样折磨着，有用吗？“醉，放手吧！让她离开……”否则，他早晚要死在她的手中！

  而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再说吧。”

  欧阳沉醉脸上看不出情绪，“恨水，现在的问题不是应该先帮我包扎伤口吗？血流的不少了……”

  “你！”恨水气结，难得的动了气！

  虽然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他却没有丁点的办法！

  最终无力的垮下肩膀。“我去拿药箱……”

  只希望他们不会真的走到那一步，否则……否则……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样……

  他是醉的朋友，他这一生都不会背叛这个朋友！可他又希望宫秋如出事，这就像是一个怪圈，她明明做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可他对宫秋如就是讨厌不起来？

  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唤人拿来药箱，恨水替欧阳沉醉包扎伤口，因为伤口刺得很深，欧阳沉醉又怕来君怡阁的路上引起恐慌把匕首给拔了下来，即使这会儿已经过去很久，先前伤口被欧阳沉醉点住了穴位，依然还在向外不时冒出血珠，足见当时的伤口有多深，下手的人有多狠，恨水几乎能想象得到，如侧妃刺进去的时候，完全是想要醉死的。

  默默把伤口包扎好，做完最后一个动作。

  即使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恨水还是忍不住再次提议道：“醉，好好考虑我刚才说的吧。你们……不合适。”

  他们这样在一起，早晚会弄得两败俱伤。

  这又是何苦呢？

  欧阳沉醉披上外衫，听到这句话，动作一僵，动作随之又恢复自然。

  只是背对着恨水的面容上却扬起一抹苦笑，他何尝不知道？可让他放手，那种蚀骨的痛比现在的伤口要疼百倍！千倍！

  既然他已经失了心，除非他死！

  否则，他绝不会放手！

  “外面怎么这么吵？”宫秋如眯着眼放下手里的书卷，眉头舒展，抬起眼皮看向身旁的喜鹊。

  “我去看看！”

  喜鹊快速跑出去，不多会儿就回来了，“二小姐，是威武大将军凯旋归来了！”

  “嗯？”

  威武大将军？

  是谁？

  仿佛看出了宫秋如的疑问，喜鹊喳喳道：“二小姐你不记得了？是李家的二公子啊？以前他还来过我们府里呢？他每次一来都会给二小姐带好多好吃的，二小姐你每次听到李二公子来也很高兴。”

  “李公子……”宫秋如喃喃一声，眼睛突然一眯，这人姓李？

  而这偌大的京中，姓李的也就那么一个大家。

  既然能随意进出相府，在京中的地位自然是不低，那么，这李二公子和所谓的四大家族之一的李家是什么关系？

  喜鹊可能也想起了什么，突然闭了嘴。

  看到宫秋如睨了她一眼，才讪讪摸了摸鼻子，小声道：“二小姐，这大将军的大哥……就是李玉峰。”

  那个前几日被二小姐陷害和萧晴雪通奸的那个……

  额……公子……

  宫秋如自然是知道李玉峰是谁，倒是没想到，随便找一个人也会惹上李家。不过好在李家自从出了那件事就没有什么动静，看来也觉得李玉峰的事情比较丢人，那么，这次那李家二公子凯旋归来，恐怕会是一个隐患。“那李家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关系怎么样？”

  “关系？”

  喜鹊想了想，“应该是不好的。因为大公子是嫡子，据说小时候没少折腾李家二公子和三小姐，因为李二公子和三小姐是庶出，并不受李家家主重视，后来因为李家大公子在背地里作祟，两人被赶出了府，差点沦为乞丐，幸好有人帮助了他们，两人后来去参了军，竟是一路直上，现在连李家也得巴结着他们，只是关系一直不好……”

  宫秋如一听这，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多担心了。

  既然有这样的背景关系，李家也不足为惧。

  她好奇的是，“你说两个人，在这紫南国，女子也能参军？”

  “不能，只是李明玉是个例外。”

  “李明玉？”

  “就是李家曾经的三小姐，大将军叫李明翰，当初帮他们的那个人，就是九王爷！”

  “谁？”

  宫秋如猛地坐起身，脸色一点都不好看。

  “就是王爷啊……”

  喜鹊没看清宫秋如的表情，以为她是惊喜，就开始絮絮叨叨说道：“当初大将军两人差点饿死，是王爷救了他们，还送他们去学武，后来大将军就去参了军，而李家三小姐竟然也要去，当年王爷去宫里难得去求了先皇，后来先皇就破了个例，据说……王爷以前和他们从小就认识了，关心很好……”

  “……”

  宫秋如听得心绪不稳，眉头死死拧着。

  她怎么也没想到欧阳沉醉竟然还和将军有联系，随之一想却也了然，欧阳东觉这么忌惮他，自然有原因的。

  她以为仅仅是那些拿不到明面上的铺子，没想到欧阳沉醉倒是聪明，一早就把自己人给送进了军营里，恐怕这大将军因为救命之恩对欧阳沉醉是死心塌地了，更何况，欧阳沉醉早先恐怕就有兵权，想到那个神秘的女子的要求，慢慢眯起了眼，看来当初的自以为是要改变一下了。

  兵符，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拿到。

  深吸了一口气，宫秋如的目光扫过喜鹊，“你说李明翰以前来过宫家？”

  “是啊，李公子和二小姐关系还很好呢。”

  宫秋如垂下眼，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他就算有帮手，她也会毁掉他的左手右臂！

  按照喜鹊的说法，如果李明翰和李明玉当初真的是欧阳沉醉救下的，恐怕等面见了欧阳东觉，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来府里。

  “欧阳沉醉呢？”

  “王爷？王爷现在不在府里。”

  “知道去哪儿了吗？”

  “这不清楚，王爷的行踪一向除了李管家其他人都不知道的。”

  “嗯。”

  宫秋如垂下眼，心思百转莫名，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让秋鹰来一趟九王府？因为现在手脚不变，她没有再出府，怕泄露了手脚，而府里因为有欧阳沉醉在，她也不敢贸然让欧阳沉醉来这里，可现在欧阳沉醉不在，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可她依然不愿冒险，李明翰两兄妹回来的消息如果传到欧阳沉醉的耳里，恐怕欧阳沉醉会第一时间回来。

  “二小姐！”

  突然身旁的喜鹊唤了一声。

  “嗯？”

  “王爷回来了！我听见苑外的下人说了……等等……嗯，好像一起回来的还有别人……呀！是李家兄妹来了，他们是跟着王爷一起回来的……”喜鹊自从李家两兄妹被赶出李家就没有再见过他们了，想起来都好多年了，看二小姐对李二公子这么陌生的面容上，恐怕二小姐把他们也早就忘记了。“二小姐，说起来，当年你差点就许配给了李二公子呢……”

  “嗯？……你说什么？”

  宫秋如一开始在想事情没有注意，不过敏锐的听觉还是让她抓住了那几个字眼？

  喜鹊以为她感兴趣，就开始把当年从下人口中听到的事情都倒豆子一样倒出来，她因为的能够听到数米之外的声音，所以府里的事情她可是最清楚的，“据说当初因为李家二公子对小姐你有意，所以刘姨娘就想让你嫁过去，只是老爷嫌李公子是庶出的，不愿意让二小姐嫁过去，后来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不过幸好，二小姐现在嫁给王爷……”喜鹊原本想说什么，可看到宫秋如的腿，就闭上了嘴，“二、二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她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了，王爷对二小姐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

  王爷怎么可能算是一个好的归宿！

  她真是疯了，才会说了这么多……

  忍不住叹息一声，“二小姐，你当初要是嫁给李二公子就好了……”李二公子当年对小姐这么好，而且，现在还会将军，据说，将军到现在都没有娶妻。

  “……”

  宫秋如只是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目光看着不远处，看不出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不知为何，莫名让喜鹊打了个冷颤。

  李明翰吗？

  宫秋如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她不是“宫秋如”，所以她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交集。

  可她却是知道，李明翰如果对“宫秋如”有情，那么看着曾经喜欢过的人变成这样，那么，他又会怎么做呢？

  到底是恩情重要，还是爱情重要？

  她拭目以待！

  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即使知道这样卑鄙无耻，李明翰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可谁让他和欧阳沉醉有牵扯呢，只要是牵扯到欧阳沉醉，她都将一一亲手毁了！

  无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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