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归家
作者:永不停歇的攀登者      更新:2022-12-09 00:58      字数:2017
  在众人惊羡与感激的目光下,陈洛跟随父亲与大哥陈著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中。

  竹篱笆围绕着一处低矮的茅草房,墙是夯土而成,压实干燥泥土的颜色。

  房门前立着实木柱子老旧发黑,依稀可见裂缝。

  陈洛记得小时候的自己常常把鼻涕甩到上面,堵住上面的细缝。

  现在仍可见些许堵塞的黑色,不知是否是当时留下的印记。

  尚未走近,母亲张秀芳并妹妹陈囡就迎了出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见了陈洛这个“陌生人”随之一滞。

  迟疑几分,陈母惊喜但却带着几分试探地问道:“是三……是洛儿吗?”

  陈洛点头。

  陈母喜极而泣。

  相拥,陈母欣喜地将“洛儿”迎入屋内,似乎生怕他再次一去不回。

  本想自豪夸耀村口儿子吓退群匪的“伟绩”的陈父愣是没找到机会开口。

  性格木讷的大哥陈著则憨厚地笑着,不时挠挠头。

  屋内,天窗开着,一束阳光带着尘埃照耀着。

  其间的陈设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除了本就发黑的桌椅灶头上添了补丁,多了岁月的痕迹。

  小妹陈囡则害羞地躲到里屋,又因好奇从门口小心翼翼探出一个扎着辫子的小脑袋,花呼呼的脸颊上大大的眼睛似乎闪着光,领口的花纹陈旧杂乱,弯弯曲曲得让人异常熟悉,是陈洛小时候曾经穿过的,甚至再往前追溯,二哥陈盘,大哥陈著都穿过同一件。

  眼疾手快地抓住正想躲到更里面的小妹,陈洛将其一把抱了起来,从兜里掏出一块糖,哄得其不哭不闹,肉乎乎的小脸上带上了笑容。

  陈洛离去时,小妹刚满三岁,呀呀学语走路尚不利索,为了筹钱,差一点就被卖掉。

  略带些愧疚地捏了捏小妹陈囡的小脸,凹陷又弹起,陈洛突然想起了什么地问道:“对了,二哥呢?”

  话音刚落,本来欢声笑语的房间瞬间凝滞。

  父亲掏出旱烟枪,突然生出抽烟的冲动,低着脸,幽晦中看不清神情。

  本话就不多的大哥更是抿着嘴,似与父亲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没有烟枪,同样垂着头,不出一言。

  母亲则眼角含泪,想说些什么却又哽噎住了,最后捂着嘴,把头偏到一边。

  怀中的小妹,因头朝着陈洛,未见父母大哥的异样,则天真地说:“三……三哥,二哥,还有好多好多人,跟着根叔学打猎去了。”

  小妹的声音初始带着怯懦,却越说越流利。

  “二哥去山上的时候,还说给我摘果子哩!已经好久好久了,三哥你这么厉害,知道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会儿,小妹已经听父亲谈过陈洛的“丰功伟绩”,声音埋怨中带着怀念与期盼。

  埋怨的是二哥说话不算数,怀念是因为二哥太久没回来,期盼的是厉害的三哥知道二哥的下落。

  抱着小妹,陈洛沉默了,心中有不详的预感。

  父母兄长虽然不说话,但其态度反应,再加上小妹的言语几乎已经是明示了。

  感受到厉害三哥的沉默,小妹陈囡也终于感觉到气氛的沉闷压抑,鼻子一皱带着哭腔:“三哥,你说,二哥肯定不会有事,我……我不会再缠着他要果子了,让他回来吧!”

  小妹虽然年龄不大,但并非真得不晓事,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欺骗自己罢了。

  良久之后,直到穿过天窗射进来的阳光都变得有些黯淡之后,陈洛才从父母兄长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弄清了真相。

  因陈洛在益春坊作杂役的原因,陈家不需要缴纳元廷的各种苛捐杂税,但作为主税春秋两税却是免不了的。

  元廷据说是在打仗,南方七省叛乱,秋税突然翻了两番。

  与此同时,似乎商量好的一样,这一带的坐地虎,山匪谷阳寨贡银同样翻翻。

  于是,村中各户几乎都承受不住,逃亡有之,卖儿卖女有之……总之是各显神通。

  陈家并一些交好的人家则在老猎人根叔,张根的提议下决定冒险进山狩猎。

  父亲虽是壮年,可身材瘦弱,再加上长期劳作掏空了身体,被根叔拒绝。

  大哥、二哥都想代劳,可根叔却嫌弃大哥性格木讷,选择了年轻机灵一些的二哥陈盘。

  大元至正七年秋,八月二十四日。

  清晨。

  在经验丰富的老猎人根数的带领下,二哥并村中各户拼凑起来的十余人带着各自家中全部的希望一同进山狩猎。

  谁知,这一去就音信全无。

  一开始的时候,还保有期望,可能迷路了,或者临时耽搁了。

  渐渐随着日子推移,所有人都知道危险了,靠山村老村长甚至委托邻村的猎人进山查看,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最后甚至连邻村猎人自己都搭进去了。

  这下,恐慌弥漫,有人说山里来了吃人的妖怪。

  进一步打听,周边各村猎户都遭遇同样的情况更是几乎证实了这个猜测。

  于是围绕着这一截北行山脉,十里八乡的都不敢进山打猎。

  现今一个月了,当时进山的那一批大概率没了,二哥陈盘自然也在其中。

  沉闷中,听完了因由,陈洛第一反应,此事跟谷阳寨有关,可详询了范围,又不像。

  北行山脉这一段可远不止谷阳山。

  同样无计可施,陈洛谋划,以后有机会寻今日刚认的师兄杨备武打探一下,毕竟对方常驻山中。

  因为没有把握,再加上答应杨备武,不透露其消息,陈洛并未向家人承诺什么。

  不愿意沉浸在这种悲伤的氛围中,陈洛主动转移了话题:“二叔,嗯嗯,二叔不是说,三叔回来了吗?”

  只是声音仍然有几分沙哑。

  父亲终于抬起头,只是声音仍不改悲伤:“老三啊,已经走了十多天了。”

  “说起来,他现在跟你一样,也是习武之人哩,就是不知道在忙什么,几十年才回来一次,结果没几天又走了。”

  “三愣子,哦,洛儿,不过,我跟你讲,你三叔与你一样都是有大本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