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周始一出门就看到了房檐悬挂的红灯笼，不禁感叹：“明天就结婚了，第一次结婚没什么经验，还有些莫名紧张。”

  这几日，他没有离开国师府。

  如今的长安城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各方势力云集，而他这个搅动起旋涡的人还是低调些好。

  虽说对于那些修行宗门他现在是个香饽饽，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大修行者，想要不走寻常路想送他归西。

  “大人，宫里来人了，在前厅候着您。”

  江管家快步朝周始走来。

  “终于来了。”

  等了几天，终于要宣他进宫了。

  按照周始对李鸿景的了解，大婚前肯定是要见他的。

  作为父亲，婚前见见女婿嘱咐嘱咐，是人之常情，作为皇帝，重臣大婚，也理应亲自召见以表重视之情。

  但周始担心的不是这些，他要上青玄山，甚至去其他修行宗门，就怕李鸿景不放他走。

  留在长安，他是大唐国师以及守护神，但是离开长安就不一定了。

  虽然他从没有过背叛大唐的想法，但以李鸿景的谨慎，必然会心生顾虑，甚至阻止，上青玄山恐怕已是他底线。

  不想不代表不敢，周始并不惧怕李鸿景，如果李鸿景太过分，他不介意划清界限。

  来到御书房外，

  周始看到个熟悉的身影从御书房走出来，居然是李书瑶，小脸上还挂着泪痕，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

  额头有包扎，也验证了她寻短见的传言。

  “见过四殿下。”

  “哼！”

  看见周始的一瞬间，李书瑶连忙抹去眼泪，展现出一脸傲娇，哼了一声，恨了一眼，抬头挺胸离去。

  “还挺倔强！”

  心中点评一声，周始走进御书房。

  “见过陛下。”

  “国师来了，坐！”

  收礼落座，李鸿景道：“朕今日召你，并无要事，只是闲谈，你也不用介怀君臣之礼，尽可畅言。”

  “臣领命！”

  李鸿景道：“听说，你完婚之后准备前往青玄山？”

  听说？听傅大人说的吧！

  周始也没打算瞒李鸿景，他本就有借傅恒之口透露消息之意，也是试探试探李鸿景的态度。

  “是，臣平生最大的向往，就是能成为一个修行者。”

  “人之常情，朕年轻时也曾执念于此，甚至不惜放弃皇子身份，奈何天赋平平，开窍后一直没有长进，至今也不过开窍中期。”

  李鸿景是修炼者，这倒是让周始有些意外，他回应：“心中有念想，不去试试终究不甘心，试过了，就算没有结果，至少是争取过了。”

  “放心去试，青玄山若不能助你，其他修行宗门也许能，据我所知，璃月宫有一种秘法不仅代价小，成功的可能性也很高。”

  这是在试探我？

  看李鸿景那认真的语气，周始有些摸不准李鸿景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了。

  可能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李鸿景又道：“你是大唐的国师，你越强大，对大唐越有利，你尽管去做，不论是么时候，朕希望你记住，你的身后，站着着整个大唐，若大唐不惜一切，就算是那些修行宗门，也要颤上一颤。”

  “陛下就不怕我一去不返？又或者他国宗门不放我离开？”

  周始语气轻松，以开玩笑的口吻问出了心中不解。

  豪气褪去，李鸿景难得的流露出忧心：“何尝不怕，若大唐失去你，甚至你站到了大唐的对立面，那将是大唐的巨大损失，朕也是想了好几日都没能说服自己。”

  “敢问陛下是因何改变了注意？是傅大人？”

  李鸿景摇头：“朕为大唐之主，一个错误的念头就有可能令大唐陷入万劫不复，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言语就拿国家的命运做赌注？傅恒没有这个资格，朕，同样没有，整个大唐只有一个人有这个权利。”

  “大唐还有比陛下说话更管用的人？”

  李鸿景笑了笑，没有说话，拿起桌上的茶杯呡了一口：“有一天你或许会知道，但我并不希望有那一天。”

  在大唐竟然还有比皇帝更有话语权的人？

  李鸿景没有说，周始也不好问，压在了心底，如果这是真的，那肯定是他现在还不够格知道的惊天大秘。

  表明了心意，李鸿景亮出一副老父亲的口吻：“朕的亦儿很懂事，将她嫁给你，希望你能善待她。”

  “陛下，我说几句您可能不爱听的话，要是触犯了龙颜，还请恕罪。”

  李鸿景整理着衣袖：“都说了，今日只是闲谈，不怪罪。”

  周始道：“我是大唐人，现在又是大唐国师，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背叛大唐，陛下将公主嫁给我实在是有些多此一举，而且我就与二公主只见过一面，我相信她也不是真心想嫁给我，还有陛下说的什么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希望将女儿嫁给我，我相信这话陛下也不信吧？”

  李鸿景举着茶杯，顿了好久才道：“继续。”

  周始的话中已经可以称作为指责，这让李鸿景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意外而已，他知道周始的秉性，只是不吐不快罢了，断然不是什么携功自大。

  “若陛下真心体谅二公主，婚期未至，还来得及。”

  李鸿景放下了杯子，溅出了里面的茶水，面色微重：“你不愿娶亦儿？是因为朕没有与你商量便赐婚？”

  “陛下误会了，我一个街头卖红薯出身的小贩，能娶到公主，那是我三生有幸，我单纯的是为二公主感到不值得。”

  周始这话确实占了三分真，还有七分嘛，是因为武瑾说过，牵挂太多的人不利于修行，他可不想因为娶了公主耽误自己修行。

  虽然他能不能开窍都还不一定，有备无患嘛。

  “既然你不是拒婚，那这婚事断不可能改，出尔反尔，大唐岂不是会沦为各国笑柄。”

  说完，李鸿景脸色缓和：“你要是真是如此所想，那朕将亦儿嫁你便不算对不住她了，就是可惜瑶儿目光短浅，不识得好郎君。”

  “陛下，我进来时遇到了四殿下，她似乎心有不悦。”

  说起李书瑶，李鸿景缓和的脸色又颇为不佳起来：“她就是被宠坏了，不识好歹，朕本意是让她与亦儿一同嫁你，她竟然以死相逼，为了惩罚她，朕命她做了皇室送亲使。”

  皇室公主出嫁不比民间，别说皇帝，就是后宫妃贵也是不能送亲的，一般是由一名同辈皇亲陪送，成为送亲使。

  怪不得刚才恨不得吃了我周身后知后觉。

  又与李鸿景交谈许久。

  离开皇宫已是午后，经过这次，周始对李鸿景又有了新的了解。

  虽然他不会因为一场谈话就给人打上烙印，特别是对于一位君王，但他确实感受到了李鸿景骨子对于大唐责任的坚守，这不是几句话或者几个动作就能体现的。

  谎言能欺骗人，但气质不会，唯有几十年不曾动摇的信念，才能让一个人在面对家与国抉择时，毫不犹豫选择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