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你行的。”

  “贤侄，靠你了。”

  “王兄，拜托了。”

  “这里无需再看，他方仲永就是偷来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真炼出天蚕丝衣，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三人远去，留下王显在风中凌乱。

  忽然，他身后八卦炉那边发出震天的议论声。

  大火熄灭，八卦炉里露出真容。

  “文曲星炼出什么神物？”

  “黑乎乎的，看不出什么神异。”

  大家发出失望的议论声。

  “方解元，这黑乎乎之物可是石炭之精华？”沈括捡起一块黑乎乎的疙瘩快问道。

  他本以为方仲永会敝帚自珍的不见他，没想这个方仲永胸怀宽广，还对他热情的至极。他都没机会送上自己的准备的宝贝。

  方仲永明白沈括的意思，心中感慨沈括不愧是宋代最伟大的科学家，他点点头道：“是的。这东西优于木炭和石炭，燃烧时火焰成蓝白色。”

  沈括点点头说：“果然如此。但是据《考工记·栗氏》记载：‘凡铸金之状，金与锡，黑浊之气竭，黄白次之；黄白之气竭，青白次之；青白之气竭，青气次之，然后可铸也。’我还没有听说过蓝白之火焰，这蓝焰还要强过青气？”

  方仲永回忆了一下，当温度低于1000c时火的颜色偏红；在1000~2000度的范围里，火的颜色也随之变淡变黄；当温度突破2000度后，火焰则呈现淡青色；蓝白色火焰在3000度上下。

  “在同样的一个火炉里，同样的条件下，同样的石炭炼成的焦炭燃烧的温度比石炭燃烧的温度高。相当于红焰与青焰的差距，如果用于炼钢事半功倍。”

  方仲永说着，就命人拿了一些焦煤在点燃，很快就烧起熊熊蓝焰，热浪滚滚。一根铁棒放进去，一会儿就烧红了。

  “竟然如此犀利！”沈括看得两眼放光，以铁棒烧红的时间就粗略估算出燃烧的温度，心里猛然一惊。“如果能提高炼钢效率，那真是造福天下苍生啊。须知当今利用熟铁炼钢主要有‘百炼钢’和‘灌钢法’两种方法。百炼钢是通过把熟铁反复加热锤锻，让碳分逐步渗入的一种制钢工艺。我曾在汉代典籍中发现也记载，但一直未能应用不广，当今已经非常少见。我在磁州锻坊见此工艺，十分惊讶。不过，这种方法费时费工，效率极低。”

  方仲永也是惊呼道：“这是百炼钢啊！”

  “是的。”沈括点点头说：“另外就是灌钢工艺，所谓钢铁者，用柔铁屈盘之，乃以生铁陷其间，封泥炼之，锻令相入，谓之团钢，亦谓之灌钢。灌钢之名，亦即因生产过程中生铁汁灌入熟铁块中而得之。这种炼钢法最快捷简便，较之百炼钢极大地高了生产效率。你说以此蓝焰炼钢，还能提高效率，当如何炼之？”

  “沈大人博学多才，竟然对炼钢如此精通。”不愧是百科全书式的人物，方仲永佩服的说。“在下说的蓝焰炼钢现在只是我的一个设想，如果能生产一种耐高温的材料做一口埚，然后把渗碳铁料切成小块置于封闭的埚中，在埚外面加热，铁料继续吸收其中的碳而熔化成为钢水，岂不是事半功倍。而且钢水可以浇铸成小锭后锻打成所需的形状。”

  “你这个设想简直就是天才。所以你这个设想的关键是还需制造出一种不怕火烧之材料。”

  “还有炉子也有关系。”

  据方仲永所知，现代普通钢铁厂的高炉里的焦炭能达2300度左右。在种花家古代高炉的温度就上不去，总之就像这样，古人在几乎无法获得铁水的情况下出尽百宝，试炼出了品质参差的各种钢铁。时间一直到工业革命的1828年，苏格兰的格拉斯哥（ggw）又发明了热风炉，用预热的空气节省一半燃料，获得了更高的炉温，无烟煤也可以直接用作燃料——年产数百吨的高炉终于将工业革命推上了。

  身怀土法工业技术的方仲永要走的路，还任重道远。

  陆辰和曾肇在边上听二人交流如听天书，特别是曾肇，自以为博览群书，但是同样处在懵逼当中。

  “那个，”陆辰忍不住插嘴：“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哦，对呀。方解元，你接下来准备作何事？”沈括一拍脑袋，笑道：“你刚刚说的是石炭之精的炼钢之法，这与你天蚕丝衣有何关系？”

  “有关系，”方仲永指着一滩黑漆漆的胶状物说：“这东西我称之为焦油，这也是石炭之精华。能不能造出天蚕丝衣就看这宝贝了。”

  “就这东西是宝贝？”陆辰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一团恶心的玩意，都不愿意靠近。

  曾肇走过去看。

  沈括手指沾了点，就想往嘴里尝尝。

  “慢着，这东西有毒。”方仲永赶紧喊住了。

  一个工人提着一桶焦油进入凉棚，这里方仲永已经摆满瓶瓶罐罐。

  其他人都被他赶出了凉棚，远远的看着他在哪里捣鼓。

  方仲永用手巾包着口鼻，就露出两个眼睛，双手也带着厚厚的手套。

  周围的百姓在八卦炉熄灭之后已经散去大半，但是还有一部分人耐心的留下来了，固然耐心的等待这让他们看到文曲星“施法”奇景。

  “我看到那缸水颜色变了！”

  “快看，冒烟了！”

  “起火啦！”

  “石头都融化了！”

  “方解元文曲星下凡，法力无边！”

  这一套化学实验做下来，可比龙虎山的老道施法还要精彩，周边的吃瓜群众吓得一惊一呼。

  “硝石、硇砂和绿矾练成的神药竟然如此霸道，石头也能烧成灰烬《黄帝九鼎神丹经诀》的神药根本不能吃啊。”沈括心里感叹的摇了摇头，平静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后怕，牛鼻子李士宁还说炼出神药给分给他吃，幸好在这里先见着了，不然肠穿肚烂啊。

  “如此可怖之物，炼出来的天蚕丝衣可以穿吗？”曾肇在边上担忧的说道。

  “是啊，”陆辰附和道：“怕穿上后就把人消融的只剩下骨头渣了。”

  “天上万物相克相生。”沈括笑道：“硝石、硇砂和绿矾本是治病救人的药物，可是混合在一起竟能生出如此霸道之毒物。再以此毒物制作出无毒之物，也未尝不可能。”

  这时，他们看到方仲永用一根瓷棒从瓷碗里挑出什么东西，风轻轻吹过，阳光反射，是像蚕丝一样的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