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置身事外
作者:黑鸟      更新:2022-09-15 16:02      字数:4189
  当所有人都认为谭雄会继续扩张时,他却骤然停下脚步。

  他给北条,伊达和上衫,真田四家从未接触和发生冲突的大名送去不战协议,表示愿意和睦相处。

  一心闷声发财的北条欣然同意,伊达和真田却断然拒绝,上衫摇摆不定。

  谭雄并不理睬对自己怀有敌意的真田和伊达,继续巩固和织田残部和德川的关系。

  但他此时发觉自己又一巨大短板。

  跟木下家一样,身为外来者的谭雄,也没有谱代家臣!

  这决定了谭雄没有固定又可靠的人才来源。

  虽然柴田胜家,岛津义弘和新收纳的杂贺孙市都堪称一流猛将,但他现在极其缺少文臣和军师,还有一位熟悉礼法和各地风俗的外交型人才。

  此时谭雄想起之前担任,木下家军师的黑田孝高。

  这个人虽然曾经效忠敌人并且名气大于实际能力,但其大局观和外交能力,还是十分靠谱的。

  据传策反小早川隆景,便是黑田孝高的杰作。

  这一成绩毫无疑问是相当谣言且对战局影响巨大。

  若不是吉川早春之前与秀吉有杀死爱将之仇,估计被策反的不仅仅只有小早川一部!

  现在谭雄手下猛将不在少数,但缺乏的就是这等文武全才。

  他多方探听,得知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

  黑田孝高因为和儿子长政政见不合,居然被亲儿子逐出领地!

  究其原因,是之前谭雄和木下军交战还没分出胜负时,黑田孝高欲劝说黑田家继续效忠木下家。

  而仰慕谭雄的黑田长政对此异常反感,身为家主的他已经厌倦父亲的说教。

  黑田长政不仅对木下家毫无感情,还一心希望本家为谭雄方出战,护住西北部侧翼!

  儿子的决定让黑田孝高难以接受,情绪几乎失控!

  要知道,小早川加入木下家阵营,那可是自己苦口婆心的外交杰作!

  现在自己的黑田家反而要阻击小早川隆景支援木下家!岂不滑稽

  父子两人争得不可开交,此时爷爷黑田职隆为避免黑田家内乱,做出个折中决定:这次谭雄和木下家的决战,黑田家概不参与!

  黑田孝高眼见长政不遵守自己的信念,恼怒下立下赌约,根据这次争霸胜负方来决定黑田长政是否继续担任家主!

  若是木下家胜利,黑田长政将会被免去家主之位,由自己重新执掌黑田家。

  若谭雄获胜,则自己离开黑田家领地,远走他乡!

  黑田孝高对自己信心满满,认为木下藤吉郎有多方势力相助,面对立足未稳的谭雄,一定可以多点开花旗开得胜。

  万万没想到的是,谭雄居然稳扎稳打,在战前就做出了多方预防。

  加上意外出现的宇喜多家和尼子家,等势力搅局,战争的结果跟他的预判背道而驰!

  所以黑田孝高只得背井离乡,四处漂泊。

  黑田长政身为儿子心有不忍,但也必须支持父亲的决定。

  因为这个赌约战前已经传遍黑田家上下,事关个人尊严和家族信誉。

  此时的黑田孝高身边仅有家臣后藤基次一人,心境悲凉的在京都街头流浪。

  他们在路途上遭遇山贼,被抢走所有盘缠,只得在京都四处奔走,谋求职位。

  但京都附近的大名都认为大局已定,不愿再豢养家臣。

  并且黑田孝高过去曾经侍奉过谭雄的死对头木下家,他们都不想引火烧身。

  在京都兜兜转转几天之后,主仆二人不得不沦落到乞讨为生。

  由于黑田孝高的一条腿曾被荒木村重拘禁导致残废,拖着一条腿的他在暴雨中只有后藤基次搀扶,异常凄惨。

  “你还是回去吧,没必要跟我一起品尝恶果。”黑田孝高剧烈喘息着:是黑田家的家臣,不是我个人的!跟着我是不会有前途的!

  后藤基次立刻跪下,痛哭流涕:主公!少主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来……

  “不,他没错,他能做到这一点我很欣慰!”黑田孝高苦涩一笑:在狼群中,年轻的狼王总是要先战胜年迈的老狼王,他的统治才会稳固……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延续和强大!

  这个赌约输了,但黑田孝高输的开心!

  他输给了自己的儿子!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以为算无遗策的自己,其实已经漏洞百出!

  在这个时候,一把伞遮住了他们。

  黑田孝高惊讶抬头,只见谭雄亲自打伞出现在自己面前!

  “谭雄殿下!”黑田孝高慌忙跪拜,却被谭雄扶起。

  谭雄有点心疼的打量黑田孝高:是一个赌约而已,干嘛这么认真呢

  “赌约是我挑起的,若我出尔反尔,如何服众”黑田孝高一脸严肃。

  “先生,请进去说话。”

  谭雄和后藤基次一左一右,搀扶着行动不便的黑田孝高走进路边汤池。

  在热气腾腾的汤池中三人沐浴。

  滚烫的温泉中谭雄颇为享受,可黑田孝高和后藤基次却如坐针毡,面色苍白。

  连续几天没有进食,又浸泡在热水中,两人几乎要虚脱。

  看到二人这般囧态,谭雄心知肚明,他一拍手招徕护卫,耳语一番。

  眨眼功夫,几名侍卫端着各色酒菜走了进来。

  “先生请用吧,粗茶淡饭不成敬意。”

  见谭雄对自己如此优待,黑田孝高感慨不已。

  “天下能有如此胸襟,让人佩服!”

  “如今无一人敢收留在下,皆因我曾侍奉木下家!”

  “殿下真的不介意吗”

  谭雄放声大笑。

  “我麾下大将柴田胜家,岛津义弘和杂贺孙市,哪个不是曾经的敌人”

  “莫说是你,就算木下藤吉郎本人来投,我也敢委以重任!”

  “若无心胸,何成大业!”

  见此情形,后藤基次也随之出仕谭雄。

  谭雄没有食言,立刻将黑田孝高奉为军师,并令其出使各方势力。

  根据谭雄的指使,黑田孝高跟织田,德川正式结成联盟关系。

  精通礼法和外交,对各路大名性格如数家珍的黑田没有辜负谭雄厚望。

  在他的奔波下,原本摇摆不定的上衫景胜不顾伊达威胁,与谭雄签订不战协议。

  器量狭小,一心发展的北条家在黑田孝高巧舌如簧下,居然同意缔结联盟。

  这一系列的关系剧变,使得对谭雄敌视的真田家和伊达家恐慌恼怒,却无可奈何。

  如同谭雄预料的那样,真田家和伊达家的家主虽然想要对谭雄先下手为强,可领地内的国人众和豪族却竭力反对!

  对于他们而言,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贸然跟谭雄这样庞大的势力开战,毫无疑问是一场残酷的消耗。

  一句话,这场战争或许对家族很有利,但是对自己很不利。

  尽管两家的家主真田昌幸和伊达政宗对领地的掌控性很强,却始终敌不过这些豪族和国人众联手。

  再加上黑田孝高的游说,真田昌幸和伊达政宗总算同意跟谭雄缔结不战协议,保持表面上的和睦。

  至此整个东瀛的重要势力,都已经与谭雄缔结不战约定。

  谭雄终于迎来实现自己计划的重要战机!

  削弱领地内的豪族势力!

  当黑田孝高得知谭雄的计划后,心头一股凉意。

  要知道,他们黑田家也属于国人众和豪族势力的范围!

  虽然才华出众,在黑田还是不明白。

  为何谭雄对地方势力如此痛恨。

  于是谭雄带着黑田孝高来到京都附近的细川家。

  作为近畿大豪族的细川,曾经决定了山崎之战的走向。

  若当时细川藤孝再大胆一些,或许明智光秀早就击败木下,成为与谭雄交锋的对手。

  此时谭雄抛出一个问题:为什么细川藤孝会如此瞻前顾后不顾自己和明智光秀的多年情义

  苦思冥想许久,黑田孝高有些明白过来:因为细川家也是由各个分家小豪族组成,作为领主的织田家无法完全控制细川家,而作为细川家主的细川藤孝,同样无法完全控制细川家的各分家!

  “如此散乱的势力,会大大降低治理者的决策力!”

  “这些豪族已经成为毒瘤和吸血鬼!”

  然后谭雄阐述起自己在九州肥后国施行新政,遭遇的窘境。

  明明他规定了农户从军可免除全部赋税,但地方豪族却装聋作哑,照样榨取农户收成。

  并且这些豪族私立名目,拦路向过往商人狮子大张嘴。

  还藏有私田,拒绝丈量土地。

  好在初期谭雄的领地不大,然后肥后国的豪族比较孱弱且互相制肘。

  并且那个时候还有木下昌直协助,肥后国豪族很快就被谭雄彻底制服,各项新政才得以顺利实施。

  但即便如此,肥后国的松浦家和五山家等豪族,还是隐藏的不稳定因素。

  而今日的近畿,更是豪族盘根错节。

  以细川家为例子,下属田山家,佐伯家,和田家等小势力!

  就算是播磨国的弱小家族黑田家,也有井上家,栗山家等小豪族势力支撑!

  这些大大小小的豪族,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各行其政!

  至于大名和国主的指令,只能排在他们之后!

  这就是为什么百姓生活困苦,流离失所的根本原因。

  “也就是说,东瀛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政令不一的问题!”被一番引导后,黑田孝高也恍然大悟。

  一直以来很多人都认为,平民的痛苦是由好战的武士和大名引起的。

  但实际上,这些大名对土地的掌控力相当有限。

  真正决定民众生活的,是豪族。

  这些豪族动辄欺上瞒下,横征暴敛;有的强抢民女,掠夺民财。

  而平民对此毫无办法。

  豪族不仅拥有私兵,很多豪族子弟还在大名手下担当要职!

  当年武田信玄和上衫谦信都有过跟谭雄一样的想法,最后却只能妥协。

  因为他们麾下众多精锐武将,无一不是豪族嫡系!

  若真要较真,几十年积累的心腹亲信便会反目倒戈!

  毛利元就当年也施行过恩政令,但也是建立在跟豪族充分交流沟通后,让豪族对平民的盘剥有所收敛。

  即便如此,平民都已经感恩戴德痛哭流涕了。

  谭雄的目标就是,让自己的政令能够00的在每一块领地上实行。

  除了自己的政令,不允许再多一丝一毫的赋税。

  这注定是个艰难且血腥的过程。

  并且你除掉旧的豪族,还会有新的豪族不停诞生出来。

  为了执行自己的计划,谭雄决定进行缜密的准备工作。

  第步,要统计自己的所有将领所在家族。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因为割舍不断的亲情和纽带关系,这些将领会将信息不断透漏出去,使得革新毫无意义。

  目前谭雄家臣团首席,自然是柴田胜家,岛津义弘和杂贺孙市。

  其中岛津义弘身为客将,且家族远在鹿儿岛,丝毫不牵扯利益关系。

  柴田胜家出身尾张豪族,家族领地目前在知田信雄的掌控之下,也没有利益冲突。

  而杂贺孙氏的出身就复杂多了,他不仅代表了杂贺町的商人势力,还代表杂贺诸多豪族的利益诉求!

  尽管杂贺城一战,他们被打的心服口服。

  但并不代表他们会心甘情愿抛弃所有利益。

  豪族之所以富饶强大,正是绕过大名武士,私自向领民横征暴敛。

  日积月累之下,在巨大财富的供给之下,豪族人才辈出,拥兵自重。

  让他们抛弃利益,就如同动了他们的命脉!

  宣布从属之后,杂贺孙氏大部仍然驻扎在杂贺城,只有他本人带领精锐部队驻扎在谭雄暂行都城丹波龟山城。

  为避免意外,谭雄将杂贺军全部缴械,并连夜召见杂贺孙市。

  打仗勇猛的孙氏却不善言辞,在谭雄一番嘘寒问暖,感恩戴德。

  谭雄恰到好处的召出黑田孝高,决定将近江守一官职赐予杂贺孙市。

  没等杂贺孙市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黑田孝高又拿出昔日织田信长收藏的珍贵茶器——宗悟茄子。

  杂贺孙市眼泪立刻就下来了,要知道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曾经六角家用一座城池来交换此物,信长都一口回绝!

  手握宗悟茄子和近江守的委任状,杂贺孙市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在这种情况之下,肯定是要说一番豪言壮语的。

  比如肝脑涂地,誓死效忠,日月可鉴,上刀山下油锅之类等等等等。

  谭雄和黑田孝高也不多言,笑呵呵在一旁听他说完,随即话锋一转,提出柴田胜家即将换防杂贺城,接管杂贺领地。

  这句话让刚才还热血沸腾的杂贺孙市迎头一棒,但他随即就恢复正常。

  不管是谁接管杂贺城,都无法撼动当地豪族势力!

  他柴田去了,最后也只能乖乖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