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您去往随化峰前，可有注意到封念白与谢青书的动静？”永怀尘问。

  封念白不过渡厄境的修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这么快杀掉萧守一，并且一点搏斗的动静都没有传来，更像是萧守一放松警惕，被人偷袭所至。

  但偷袭之人，一定也是个宗师境。

  “不是他。”

  一袭红衣飘然而至，晏不识双目猩红，手上拎着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封念白。

  “师尊？”永怀尘一怔，他最担心的场面终于还是发生了。

  只见晏不识将被打得半死的封念白一路拖至永怀尘面前，呼吸紊乱，显然是体内寒毒又发作了。

  “您”永怀尘咬咬牙，眉头紧锁，担忧地看向他。

  “无妨。”晏不识声音有些颤抖，脸色苍白，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

  封念白一直藏在无垢峰的林子里，晏不识也不清楚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两个人就一直这么耗着，直到林子里有了动静，晏不识隐约听到有飞鸾楼的弟子前来传讯，说至虚峰出事了。

  可封念白依旧没有要抽身离开的打算，晏不识心急如焚，若是不调用灵力，根本无法御剑或者飞行，暴露是迟早的事情，索性搏一搏。

  谁知封念白见晏不识出门，当即迎上去想要拦截他，晏不识心中挂念萧守一，不愿与封念白纠缠，干脆将这人揍了一顿，一同带到至虚峰来。

  “我在无垢峰发现的他，这家伙鬼鬼祟祟不知道要干什么”，晏不识声音冷冷的，散发着丝丝寒气，“不过可以确定，这件事他应该不知情。”

  “有没有办法让他清醒一点？”永怀尘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封念白，又皱眉望向诸位长老，柳仙殊微微抬头，红肿的双目仍挂着泪珠。

  “这里有颗丹药。”柳仙殊将丹药递给永怀尘，声音沙哑道。

  永怀尘立即将丹药塞进封念白嘴里，催动灵气逼他咽了下去，一股温润的灵力瞬间在体内扩散开，封念白皱了皱眉，手指微动，忽然感觉浑身的疼痛消解了不少。

  “咳咳”封念白咳嗽着睁开了双眼，面前的景象刚刚清晰起来，便看见永怀尘等人一脸严峻地盯着他，吓得他浑身一颤。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封念白害怕道。

  永怀尘懒得与这么个窝囊的家伙废话，拽起他的衣襟逼问道：“飞鸾楼究竟带了多少人到碧水十三峰？”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封念白微怔，目光瞥向地上萧守一的尸体，突然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萧守一死了你想栽赃给我？”

  永怀尘仔细打量着封念白的神情，想看出些纰漏来，可封念白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身后晏不识可没这么好脾气，直接又是一脚踹了上去，阴戾道：“除了你，还带了多少人？”

  封念白吃痛闷哼一声，他本以为晏不识灵力尽失，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到碧水十三峰来叫阵，毕竟整个碧水十三峰除了晏不识这家伙行事不计后果，其余的都是畏首畏尾的软柿子。

  早在大殿之中，他就隐隐发觉晏不识不太对劲，谁知道这家伙隐藏这么久，在这儿等着他！

  “总共带了三十名弟子。”封念白手指紧紧抠着地面的泥土，冷汗涔涔。

  “邓掌门，可有清点飞鸾楼的弟子人数？”永怀尘眉头拧作一团，沉着脸道。

  邓三清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声音颤抖道：“清点过了，三十人。”

  永怀尘眉头一横，走上去似是要学着晏不识的样子再给封念白一脚，封念白吓得连忙呵道：“你干什么！本座好歹也是掌门，你们碧水十三峰如此待客，传出去是要被天下人耻笑的！”

  “远道而来是客，不请自来杀人是敌。”永怀尘冷冷道，并不打算听他辩解。

  “站住！”封念白急了，“你们凭什么一口咬定人是飞鸾楼杀的？来碧水十三峰的弟子，修为皆是宗师境以下，哪儿来的本领杀掉宗师境的高手？你们怀疑飞鸾楼，不过是因为我与碧水十三峰有旧怨，可我还没蠢到这种地步，这种时候杀人，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你们也不想想，谁才是背后最大的受益者！煌风城呢？谢青书又在哪儿！”

  封念白咆哮着，见永怀尘顿住脚步，这才松了口气。

  永怀尘心里一紧，与碧水十三峰其他人一样，他其实也不愿意相信杀人凶手是煌风城之人，再者煌风城与碧水十三峰素无仇怨，没理由非要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找麻烦。

  “那你可知我们在随化峰，发现了五名弟子的尸体，他们的胸口处，有飞鸾楼掌法的痕迹。”永怀尘冷冷道。

  “什么？”封念白怔了一下，显然是不可置信，“我不信，肯定是有人嫁祸！”

  “无凭无据，你叫我们如何听信你的一面之词？”永怀尘又问。

  “这”封念白咽了咽口水，大脑急速地运转起来，细细思索道，“飞鸾楼的掌法是暗劲，这一点普天之下无人不知，可有一个秘密却没人知道。”

  “但凡中此掌着，五脏六腑皆如烈火灼烧，你们只需看一看内脏的损毁痕迹，便知道了。”

  “你叫我们去剖尸？”柳仙殊的声音冷冷传来，尖锐中透着一丝杀意。

  别说死者都是碧水十三峰的弟子，纵然是一个毫无干系的普通人，他们也下不去手。

  “那不然呢！”封念白心里冤屈，“你们不愿查，就找不到真相，既然疑点重重，凭什么一盆子脏水全给泼飞鸾楼！”

  “飞鸾楼的掌法对于一个宗师境的高手来说，并不难练吧，你们只顾着质问我，怎么不去质问谢青书？”封念白恶狠狠地盯着永怀尘，咬牙切齿道。

  “谢青书最烦这种勾心斗角的琐事，今日拜山门，飞鸾楼拉着煌风城一起，你敢说不是你收买的谢青书？”晏不识的声音幽幽传来，仿佛带着一股天然的威压，让封念白从心底感到恐惧。

  “是！”封念白惧于晏红衣淫威，索性破罐子破摔，“我用宝物收买谢青书，让他同我走一遭碧水十三峰，可谁知道这老狐狸不是将计就计，正好把一切的疑点都栽赃给我，自己则一箭双雕，两边讨好！”

  永怀尘凝眸陷入沉思，封念白说的并非毫无道理，他可以相信谢长安是好人，可对于谢青书，他是一点也不了解。

  煌风城曾经也是蛮荒之地，谢青书能执掌煌风城这么久，并将其打理得繁华如中原，必然有其手段，如果那几名弟子身上的掌印也是他故意设计

  “柳长老，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将尸体”永怀尘说至最后，实在开不下去口，他知道此事残忍，可的确也是查验真相的唯一办法。

  柳仙殊紧紧攥着衣袖，指甲没入掌心，青葱如玉的细手瞬时有丝丝暗红的血色流出。

  “好。”柳仙殊心底一番纠结，最后痛苦地妥协道，“那几名弟子还未下葬，尸体暂且放在成盈峰，清如，你回去看看，将结果告知我。”

  “是。”许清如魂不守舍地点点头。

  穆池与萧长老的死讯接踵而至，她一时间只觉得脑子嗡嗡的，疼得要命。

  她还记得从前萧长老总是逗她，觉得宋歌那小子怎么样。

  可她心有所属，于是每次都调侃回去，问萧长老和自己师父什么时候成亲？

  她童年时，常常在成盈峰遇见锲而不舍的萧长老，那时萧长老每天都会给她带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问她什时候才能长得像师父一样高。

  时间一晃，自己还没有师父高，萧长老就已经不见了。

  许清如抹了抹泪，狠心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离去的目光里都带着恨意。

  她得为萧长老查出真凶，为他报仇，一定要。

  “这不就对了嘛？要我说，你们与其在这里死死守着我，不如去把谢青书也请来，免得放走了真凶！”封念白冷冷地瞥了一眼永怀尘，自顾自道。

  “闭嘴！”

  永怀尘心下焦躁，半点与这人纠缠的心思也没有，他看得出来，师尊此时正在强忍着寒毒的侵蚀，拖得越久，越危险。

  “掌门，不好了！”封念白刚想怼回去，突然瞧见一个碧水十三峰的弟子慌里慌张地跑过来，气喘吁吁道：“我刚才去客房送水，结果发现门口看守的两名师兄都晕了过去，谢、谢城主不见了！”

  “什么！”邓三清瞳孔一震，不只是他，大家最不想面对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先不要惊慌，柳师妹，你安置好守一的尸身，我去客房查一查，怀尘与晏不识先去随化峰。”邓三清虽心神震撼，却还是硬撑着身子，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碧水十三峰，不能再出事了。

  “掌门，谢青书在哪里？”晕厥良久的宋歌悠悠转醒，声音沙哑虚弱，还带着鼻腔。

  他隐约间听见了众人的对话，只是一直睁不开眼，没力气说话。

  邓三清心里揪了一下，他走上前将宋歌扶起来，心疼道：“你放心，你师尊不会这样不明不白地送命，你先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们，一定会查出真相，给你和守一，一个交代。”

  宋歌手臂抬了抬，苦涩道：“我想去看看”

  “你听话，至虚峰不能没有你。”邓三清苍老的脸上隐约闪烁着泪珠，他将宋歌抱入房内，在里面吩咐了几句，又轻轻阖上门。

  “走吧。”邓三清立在门口怔怔道，声音沙沙的，带着哽咽，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几十岁。

  “嗯。”

  永怀尘说着，走到晏不识身边，向他体内缓缓倾注着灵力，晏不识体内紊乱的气息肆虐地冲撞着，每呼吸一下，都痛得他险些支撑不住。

  直到那躁郁的气息终于安稳了一些，晏不识缓缓吐出一口气，递去宽慰的眼神示意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