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晏不识见他一副困惑的模样，笑问道：“说说，哪里不大对劲？”

  “那人面狐妖若是以加速修行为目的吸人精气食人骨髓，又怎会在一个小村子里呆一月有余？”

  “柳州这么大，若我是它，定不会目标这么大地行凶作案。”

  永怀尘分析着，目光瞥向正在漫不经心撩拨发丝的晏不识，也不知他有没有在认真听。

  “师尊我猜测的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永怀尘声音轻了几分，见晏不识不为所动，底气稍减。

  “你说得很对，只是漏了一点。”

  晏不识嘴角噙笑，将罗盘拿起拨了拨，“我天生灵识与常人不同，能嗅出妖气，那日见到封正乐，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气味，却一直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是狐妖的味道？”永怀尘愕然道。

  “没错。”晏不识眉眼含笑，点点头。

  永怀尘不由得一阵咂舌，他与师尊在同一座山峰上相处多年，却并不了解彼此。

  这还是第一次听师尊提到这闻香识妖祟的能力，倒和萧师叔后山养的灵犬颇为相似。

  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嘀咕。

  “若是沧浪村此事真与飞鸾楼有干系，我们也算是不虚此行了。”晏不识说着，缓缓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样子是准备出发了。

  “为何？”永怀尘不解，师尊看上去，似乎很希望二者有瓜葛。

  “名门正派放任妖邪作祟，害人性命，我晏不识出于修仙者的本分，怎么着也应该上飞鸾楼，为沧浪村的生灵讨个公道。”晏不识说着，不由得嘴角上扬。

  乖徒儿修为不到家，下手还是轻了些，甚至被飞鸾楼那群小崽子找上门来，晏不识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只是碍着身份不好动手罢了。

  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记仇，若是此次抓住了飞鸾楼的把柄，他不把飞鸾楼的楼顶掀了，怎么对得起玄门各派这么多年来对他的忌惮？

  “君子报仇，从早到晚。”晏不识大袖一挥，将罗盘掷给永怀尘，“走吧！”

  永怀尘忙接住罗盘，追逐着师尊潇洒的背影，不由得细细思索起这句非常晏不识的至理名言。

  ·

  柳州富贵，沧浪村却处于十分偏僻闭塞的位置，本就得从山路小道绕进去，这些日子里又无人通行，杂草疯长，已经看不清路了，等看到村子时，已是金乌西沉。

  永怀尘跳下山石，微微抬头，这才看清楚了眼前破烂的木匾上，写着“沧浪村”三个大字。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永怀尘望着那木匾，喃喃起从前在无垢峰藏书阁中，读到过的诗句。

  可这世间之水又何来清，何来浊，繁华如柳州，有人在画船游舫中声色犬马，亦有人在偏僻村镇里易子而食，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都过去了。”晏不识突然开口道，声音罕见的温柔。

  他余光瞥向永怀尘，将乖徒儿眸底的伤痛一览无余。

  这孩子，果然还是触景伤情了。

  永怀尘微愣，旋即会心一笑，朝他投去一个安心的目光。

  师尊说得没错，都过去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不负嘱托，完成考核。

  驻足在沧浪村的村口，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地黄土枯草，风卷起砂砾吹散开，这一幕荒凉的景象，和柳州人杰地灵，水土丰沃的美称实在是格格不入。

  好好的一个村子，一夜之间变成了血案凶村，真是令人惋惜。

  只是此处虽景色萧条，却还能看见远处飘起的袅袅炊烟。

  “不对劲。”永怀尘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紧蹙着眉头开口道。

  “又哪里不对劲？”晏不识也察觉到了，瞅了瞅乖徒儿，故意反问。

  “有炊烟。”永怀尘凝眸。

  “现在已是申时，该做饭了，有炊烟不是很正常的吗？”晏不识紧盯着他的神色，只觉得乖徒儿认真思索的模样尤其可爱。

  “若村子里的人当真都死完了，这只人面狐妖就没有守在这里的必要了。”

  永怀尘注意到了晏不识打量的目光，神色微顿，迟疑道：“可单单是炊烟，就很奇怪。”

  正常的村落里，入了申时，该是炊烟袅袅，鸡鸣犬吠，而且这么多户人家都在炒菜，不会一点声音也没有。

  可是沧浪村中，只见炊烟，不闻灶声，就太奇怪了。

  眼前这副看似宁静的画面，永怀尘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迷阵。

  妖祟能制造迷阵并不奇怪，多为妖气凝聚而，区域不大，只是这样的迷阵太耗费精力，且极易引起修仙门派的注意，若不是有十分重要的宝物需要就地看守，完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看起来，这只狐妖修为不低。”晏不识微眯双眼，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是某种迷阵，且妖气浓度稳定，想来那只狐妖已经能纯熟运气布阵了。

  晏不识凝眸望向前方村落，沉默半晌又启唇道：“你如今修为入何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