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处都吃了闭门羹，贾静妍只能先回自己的铺子里去。回去的马车上，她不断思索。

  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难不成，是那个连户籍都没有的奴隶阿呆？

  贾静妍心有疑惑，但随即又摇头，觉得不可能。哪怕说沈娇娇用了诡计，断她后路，她都相信。一个奴隶，能有什么手段？还不是狗仗人势罢了。

  但不论那人是谁，眼下状况不妙。她除了依仗两家少爷之外，再没有后路可言，只能在秋账的酒席上拼死一搏了！

  眼下徐白仓和梁学佑都在贡院之中，参加秋场笔试。是自己做最后准备的唯一机会了。

  贾静妍这边准备着阴险手段，沈娇娇也没闲着，跑了两趟金湾楼，终于和金掌柜拟定了菜单。

  “金掌柜，公事儿谈完了，咱们也谈谈私事吧。您这腿是怎么伤的？用不用再到医馆去一趟？”

  沈娇娇好奇的盯着金掌柜的伤腿，被纱布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看上去像极了一条大白萝卜。

  “我这是自个儿不小心弄的。沈姑娘就不必担心了。我这伤腿也不方便下楼。最近事多，还请沈姑娘多费心照看。”

  金掌柜不乐意多透露，沈娇娇也不再追问，只是拿了菜单之后，就往厨房里头去。

  三个厨子拿到菜谱，全都胸有成竹的点头。菜是从金湾楼的菜单上折下来的，他们自然都会，唯独对着一道菜心怀疑虑。

  “沈姑娘，这鱼肉面……用什么鱼做配菜？鱼肉做成什么口的？面是捞面还是汤面？”

  “不是面条配鱼块，是把鱼肉做成面条。搏个年年有余的彩头。”

  要知道，这临海的瑶花镇，白面可比鱼肉贵啊。三四桌人，划算下来置办白面要比置办鱼肉贵半两银子。

  而且到时候还要用淀粉，菜单上还有冰山寻宝这道菜，正好不浪费土豆里的淀粉。

  “就类似虾滑鱼滑，拍碎了加生粉上劲儿。”

  沈娇娇说完，三个厨子还是三脸迷茫，随后甚至拿了一条鱼出来，处理好了递送到了沈娇娇面前。

  眼看他们一脸谄媚要学艺的样子，沈娇娇就是一叹。挽起袖子接过鱼，这就当真开始示范。

  “先说好哦，学会了加进菜单里，我要抽提成。”

  “那肯定那肯定！”

  主厨李一连连点头。随后他们三个就开始盯着沈娇娇做菜。倒是让沈娇娇别扭的挑了下眉头。

  “你们仨这究竟是要学艺，还是看我做菜看上瘾了？”

  “两者都有。”

  他们日日守着厨房，每日做着如出一辙的菜式。直到沈娇娇出现，他们才知道不光是吃饭痛快，看人做菜也是一种享受。

  鲤鱼在沈娇娇的手下完整脱骨，切掉不需要的鱼尾鱼头，刮掉鱼皮，她就绰起一旁的两根擀面杖来，这就开始朝着鱼肉敲打。

  赤棕的木棍敲打着白花花的鱼肉，发出噗噗的动静。随着力道和时间的加持，声音愈来愈脆，整条的鱼肉也被敲打的如同棉花般瘫成一团。却有带着棉花不曾有的光泽和弹性。

  换刀将鱼肉剁成肉泥，眼看着单凭棍砸刀剁，鱼肉就好像变成了面糊一般均匀滑嫩，众人瞪大了眼睛。

  这可比他们剁出来的鱼滑虾滑还要细腻。

  刀刃从案板上铲过，将鱼肉泥无一例外的都挪到了刀身上，再倒入碗中。好像银盘上的白雪落下。

  加上两勺生粉，朝着一个方向搅和着上劲，最后变成了一团固体。沈娇娇又把它倒出来，擀成一张大饼，切成面条状。

  开水下锅，放盐撒上葱花香油，一碗朴实无华的面条就出锅了。

  白水面汤，翠色的小葱点缀，却飘着不符合清汤面标准的鱼肉鲜香。

  “这味儿，简直跟海鱼一样的味道！”

  厨子们惊讶之间，忽然就听到一声干巴巴的佯咳。几人转头，沈娇娇就是一拧眉头。

  只见厨房门口站着小厮，小厮身后跟着一个女子，虽然蒙着脸，但沈娇娇还是一眼能认出那双带着阴毒的眼睛。

  “闲杂人等勿入膳房，不知道规矩么？”李一立刻对小厮道。

  “这位是贾小姐，来看看订的酒席菜单。如果可以，想看看成品的菜色。”

  看菜是理所应当，更何况两家给的银子多，也有试菜的银子在里头。有些为了方便、节约食材的，也有直接到后厨来，趁着有客人点菜，多做一些令分出来尝的。

  “金湾楼的菜，贾小姐应当都已经尝了个遍了……”

  “那是什么？”

  李一刚想赶人走，就见贾静妍纤手一抬，指了指灶台上，刚刚盛出来的鱼肉面。这问题一出，三个厨子心中都是一凉。

  得了，刚出来的美食，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就要拱手给人了。

  “这是酒席上的新菜，贾小姐要是不嫌弃清淡的话，就尝尝味道。”

  沈娇娇已经拿了小碗出来，分了一些出来，更多的留在碗里，这才浇灭厨子们暗中的不爽。

  一进厨房就闻到空气之中的鲜香清新，贾静妍当然要尝尝。就算是找事，也要吃饱了再找。

  接了小碗，贾静妍背过身去，摘下面纱：鱼肉做的面条入口，顺滑弹牙，清新之下还带着鱼肉特有的甜味儿。面汤清澈，也是鲜味满满。清淡适中。

  最适合在大鱼大肉之后，来一口解腻垫肚的。

  “贾小姐觉得如何？”

  “沈姐姐的手艺自然是不错的。这面条极好吃，可是亲自手擀的？”

  回应之际，贾静妍已经放下碗筷，重新带好面纱，转头朝着沈娇娇一笑，问得亲切。

  本想着贾静妍会发难，谁知一问之下，她竟然还能撑着脸面和自己拉近乎。

  是阿呆那一顿打得太清，还是她脸皮厚如城墙？

  “这面条是……”

  李一知道沈娇娇和贾静妍暗中有过节，听沈娇娇半晌没有回话，正想替她回话，却被沈娇娇暗中拉了一把制止。

  “是我用精面，加了些盐，用鱼汤做水和面，手擀的。如果贾小姐有兴趣，我可以将配方写出来，送给贾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