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泠脸色有些苍白，上前对皇帝行礼，起身才道：“陛下，那件事……”

  她醒来就得知沐妃两人已被处置，尽管皇帝答应过回放过他们，她仍不放心。

  此话一出，皇帝脸上温和的笑就敛去，顿了片刻才道：“皇后就这么在意他们？”

  虞泠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深知自己一旦点了头就无异于捅了马蜂窝。

  可她确实担心沐妃他们的安危，她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没说是也没否认。

  “他们对朕不忠，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惜，就如朕昨日所言，皇后可明白？”

  官道上时常有宫人往来，隔墙有耳，司鹤不能明言，听到这里，虞泠暗暗松了口气。

  顾及在人前，虞泠面不改色，往一侧站去，给司鹤让路：“臣妾明白，恭送陛下。”

  “谁说朕要走？”司鹤不悦地挑了挑眉，“朕想吃皇后亲手做的点心，不知可否？”

  虞泠欣然点头：“陛下愿意尝臣妾的手艺，此乃臣妾的荣幸，岂有不能的？”

  两人回到凤栖宫，虞泠独自去了小厨房，因材料齐备，做起来还算省事。

  她正揉着面粉，忽然觉得背后发凉，回身向后看去，可身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想是多心了。”她昨夜失去听觉，神经就变得格外敏感，就连一阵风也令她发慌。

  她想过原因，多半是自己情绪波动过大，损了神经导致自己暂时失去听力。

  这种情况下，要恢复听力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等，换个说法便是尽人事听天命。

  虞泠怎么也没想到，她失去听力只是个开始。

  而这，与她自观鹤楼落水无关。

  她端着水果蛋糕自小厨房出来，皇帝已遣退左右，见她来，接过她手中的点心，把她拉过来坐在自己对面，切下一小块蛋糕送到她嘴边：“他们安然无恙。”

  “陛下在宫道时所言臣妾明白，为何还要解释？”虞泠说着，张嘴吃下糕点，甜丝丝的。

  “自然是担心朕的泠儿不够聪慧，若不能意会岂不是要暗暗与朕呕气？”男人笑着调侃。

  虞泠失笑，心下微暖，可想到今后只怕再不能见到沐妃，心底不禁生出失落之感。

  她穿越到此数年，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如今就连她最好的好友也离开。

  不过以沐妃的心性，她本就不适合在后宫生存，能与章太医白头偕老何尝不是好事。

  司鹤察觉她的不安，放下蛋糕牵住她的手：“莫怕，朕会陪着你，永远陪你。”

  虞泠鼻子一酸，抱住司鹤倚着他点了点头，至少她还有司鹤，还有她的司棠。

  夜半时分，前朝有事，司鹤起身披好衣服就走，虞泠侧躺着，一时也没了睡意。

  她坐起身，披上外衣下了床榻，拿起床头的宫灯走到窗边坐下，仰头看向天边月色。

  到了六月份里，天边挂着一弯月牙儿，尽管如此，银辉自天幕洒落，朦胧别有意趣。

  忽的，有风拂过她的鬓发，一片绿叶随风而动，却并非轻飘飘落下，而是如同一柄利刃，斜插在她身侧的桌案上，虞泠神色微变，并未声张，而是借着灯光向院中梧桐树看去。

  院中树影摇曳，唯独没有看见人影，看了眼桌上的叶片，虞泠意识到这些天的感知并非错觉。在暗中观察她的视线确实存在，而并非是她多心。

  她站起身，背后倏然一冷，回过头就看到身后立着一道黑影，虞泠下意识屏住呼吸。

  “来……”她喊人的话尚未说出口，身后的黑衣人就先向她拱手行礼，显然无伤她之意。

  黑衣人毕恭毕敬向她行罢礼，才微抬起头，竟是解开脸上的蒙面黑纱，露出那双神色复杂的眉眼，他的目光自虞泠的耳朵上扫过：“公主听不见了？”

  看着他的唇形，虞泠意外他唤自己公主，除去虞国的人，再无人会对她以公主相称。

  “耳朵受了伤，过一阵就会好，你是何人？皇兄派你来的？”尽管眼前之人身上并无杀气，虞泠仍旧不敢放下戒心，此人蛰伏在宫中多日未被发觉，可见其能力非同一般。

  黑衣人摇摇头，眼底闪过一抹悲痛之色：“属下乃是雲殷将军的人，奉命保护公主您。”

  自雲殷死后，虞泠再没听让人提起过她，就连她自己也逐渐将此人淡忘了。

  莫说口头提及，就是忆起他的时候都少之又少，她从未想过雲殷会留了人保护她。

  “你……他既然托付你，可见你是他极为信任的亲信，你应当知道，你们将军的死……”

  “公主，属下的任务是保护您，此乃将军遗愿，属下等人甘愿为您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他打断虞泠的话，如同向虞泠起誓般表明自己的决心，虞泠迅速捕捉到别的信息。

  “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虞泠想起雲殷暗中筹谋，他既然留人，确实不可能只留一人。

  “是，将军留了一千亲卫，在将军离世前，属下设法见到他。将军说，翎国皇帝城府极深，并非善类。他爱您一时，未见得爱您一世，这一千亲卫，就是您的退路。”

  自沐妃一事后，虞泠就想着怎样才能暗中建立自己的势力，不想还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可突然拥有一千亲卫，虞泠第一反应不是觉得高兴，而是觉得心下心酸非常。

  雲殷为什么……分明她已经说明身份，他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却还在为她做谋划。

  黑衣人言下之意，只要来日司鹤对他不再宠爱，只要她开口，这一千亲卫便心甘情愿以血肉为她铺路，去成就她想要的未来和结果，这就是他们的任务。

  “陛下的暗卫皆有雷霆手段，你在宫中蛰伏危险重重，本宫想个法子让你成为本宫身边的亲卫。”虞泠入宫多年，身边只有一个小禾近身伺候。

  墨影遭遇不测，她如今要选一个贴身侍卫跟着，名正言顺，无可置喙。

  “好，属下听从娘娘安排。”黑衣人抱拳一礼，他还想说什么，但抿了抿嘴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