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在何处？”司鹤旁若无人把虞泠护在怀中，全然不在乎一旁是不是还有人看着。

  司鹤话音刚落，墨影便自暗处走出，面色凝重地朝司鹤拱手行礼：“属下在。”

  “朕把皇后交由你来保护，你就是这么保护的？”司鹤眸光一寒，一支银针不知何时自他手中飞出，刺在墨影的膝盖上，墨影闷哼一声跪道在地，却没有开口求饶。

  虞泠对皇帝的暴戾见怪不怪，但他忽然出手，虞泠仍是被吓了一跳。

  一行人中，独拉索进宫的时间迟，哪里见过皇帝这副样子，吓得惊呼出声。

  意识到自己失态，沐妃面色惶恐地捂了嘴，皇帝并未看沐妃，目光漠然地睨着墨影。

  听皇帝所言，虞泠才知皇帝原来派了墨影等人在暗中保护她们，如此一来，那场大火起的时机便值得令人深思。只怕从她们进入寺庙起，一切就都是安排好的。

  “来人，墨影保护皇后不利，着打二十军棍，就地行刑，让所有禁卫军都看着。”

  静川本垂头立在司鹤身后，听到二十军棍时抬起头，向司鹤试探道：“二十军棍？”

  军棍之刑不比杖责，杖责寻常人最多能挨五十下，不能死已算是命大。

  然而军棍之刑，普通人能承受最多不过十棍，哪怕对暗卫而言二十军棍已算重罚。

  墨影与静川一样，皆是司鹤还是太子时就跟在司鹤身边的心腹，在今日之前，司鹤还不曾重罚过墨影。静川双唇微抿，却未开口求情，而是对为首的侍卫眼神示意。

  如今司鹤身边的禁卫军，多是静川与墨影带出来的，禁卫军对两人多有敬意。

  禁卫军面面相觑，然君命在前，他们身为皇帝的禁卫军，必须服从皇帝的命令。

  两名禁卫上前，把墨影架起来带到空地上，虞泠不忍地看向司鹤：“陛下，墨影他……”

  她话未说完，司鹤冷森森的目光就向她看来，落在她身上时，又一瞬变做柔和。

  若非虞泠离地近，看得真切，她便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司鹤抬手轻抚她的脸，爱惜地把耳边的碎发挽到她耳后：“朕的亲卫做错了事，朕自有裁夺。”

  他这番话说得委婉，言下之意便是：你只需看着就好，什么都不必说，不必做。

  话已至此，虞泠也只能闭嘴。看了眼惊魂未定的端贵妃等人，虞泠叹了口气。

  “端贵妃与沐妃她们才受了惊吓，真是心绪不定的时候，还望陛下先安置了她们。”

  行刑不是什么好看的热闹，司鹤闻言赞同地点点头：“静川，带她们下去。”

  端贵妃等人才上了马车，军棍打在皮肉上的闷响就随之传来，虞泠不忍地别过眼。

  军棍打在身上，看似皮肤完好，实际上伤在筋骨，痛不堪言，墨影却没吭一声。

  “臣妾有一事想同陛下说，不知陛下可否借一步说话？”虞泠的意思是进寺庙再说。

  不料司鹤思索片刻，露出“朕正有此意”的神情，然后将虞泠打横抱起，把人抱上马车。

  虞泠：……

  司鹤坐上马车，仍把虞泠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见他没有放自己下来的意思，虞泠只好乖乖坐在他的大腿上，司鹤把脸贴着虞泠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泠儿想说什么？”

  若非军棍之刑的声音尚在，虞泠都要怀疑眼前之人是位温柔儒雅的君王。

  “太华寺的火是有人为之，火起的时间恰巧就在臣妾一行人进庙会之时，巧得就似特地等着我们。我们走散之后，有人想伺机杀害臣妾，所幸有人相救，臣妾才得以死里逃生。”

  虞泠没道出鸣岐的名字，但她这么说，势必要引起皇帝追问，不料皇帝只是静默片刻，就挑眉捏起虞泠的下颚，让虞泠与他直视：“是鸣岐？”

  虞泠：“？”

  见虞泠一脸错愕，司鹤却不以为意：“他每年都到太华寺祈福，这点朕也是一年前知晓。”

  鸣岐乃是将才，这些年泱国能在国力式微的情形下得安稳，离不开鸣岐。

  他擅长隐藏自己的踪迹，司鹤一年前得知此事纯属偶然。后来着人调查，发现鸣岐只到太华寺祈福，求了签就走，来去无踪，就连泱国那边都没发觉。

  想到鸣岐祈福的缘由，司鹤揶揄地看了虞泠一眼，虞泠自然知道他这个眼神的意思，没好气地在他的肚子上拧了一下，司鹤却抓住她的手笑了起来。

  “对你下手的人跑了？”司鹤说话方罢，马车外行刑的声音也停了下来，刑罚终于结束。

  没有皇帝的吩咐，无人敢轻易动弹，周遭静悄悄的，虞泠不适地揉了揉眉心。

  司鹤看了怀中之人一眼，开口对外吩咐：“把墨影带下去，回去后着太医来看。”

  “是。”静川干脆的应答声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庆幸，立即命人把墨影小心扶下去。

  虞泠抬眼看了看司鹤，心情复杂道：“人死了，不过是被杀人灭口，尸体还在寺庙中。”

  先是制造火情，随后刺客预备趁乱杀人，刺客杀人不成被擒后，则被灭口。

  所有事情串联在一起，形成周密的计划。能杀虞泠最好，杀不掉也无伤大雅。

  司鹤着静川去虞泠所指的地方查看，静川脚程快，不到一盏茶时间就回来复命。

  然而静川回复的话，远在虞泠与司鹤的意见之外：“回陛下、娘娘，那人的尸体已被化成尸水，就连身上的衣物也被腐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司鹤与虞泠微怔，两人对视一眼，看来对方的计划，远比他们想的要周全。

  “化骨水是苗疆的东西，呵，事情倒是变得越发有趣，静川，把太华寺围起来，一旦寻到形迹可疑之人，立即把人擒住，务必要留活口。”

  司鹤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矮几，阮悟远死后，他总觉得无趣，这宗事来得正是时候。

  “属下遵旨。”意识到事情严重，静川迅速调遣人马，对太华寺展开地毯式搜索。

  “其余人，先随朕启程回京。”司鹤抱孩子似地抱着虞泠，将额头抵着虞泠的额头，“这回是朕疏忽，险些让你遇险，之后再不会了，背后之人，朕必让他们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