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事被紫萝的手下双手捆着，嘴里还塞了一块抹布，似做了亏心事一般，不敢抬头看楚景。但楚景却一直盯着他，双眼写满了困惑与不安。

  紫萝取下了他嘴里的抹布，道，“赶紧说吧，刘大人。”

  那刘掌事看了一眼，有些犹豫。

  紫萝见状，脸上的笑容便多了几分威胁，“怎么？大人这是反悔了？”

  刘掌事咬牙，朝众人道，“青蓝书院那两个学生不是燕家人杀的！”

  此言一出，众人便议论了起来，楚景怒吼一句，“刘大人！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刘掌事道，“杀害那两个学生的人，其实就是你！”

  刘掌事的这一句话，瞬间将楚景推向了流言的风口。不过好在紫萝反应地快，那道飞向刘掌事的暗器被她截了下来。

  刘大人看向了此事恼怒不已的楚景，劝他一句，“楚景！没用的……”

  “就连天衣司都在帮燕家，如今燕家也如愿变成了这副惨景，你就收手吧！”

  楚景呵呵笑了两声，道，“刘大人，你是受人要挟，才说出这般诋毁我的话吧？”

  紫萝将刀横在了刘掌事的脖子上，冷声道，“说重点！”

  刘大人只好继续说，“燕相被抓后，此事本就已经了结束了。不过玄京门忽然拿着一道旨意，说陛下要彻查燕家，于是便带着大理寺的人将燕家上上下下都杀光了。”

  “这……”刘大人顿了顿，“就是整件事的真相。”

  紫萝满意地点了个头。

  楚景见事情被捅破，但他却仍然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你们这场戏演够了没有？你口口声声说那两个学生是我杀的？证据在哪儿！下令彻查燕府的可是玄京门，可不是我。”

  他有意避开责任，这便是沈相言一早便预料到的。

  又听楚景道，“玄京门乃圣上亲兵，而天衣司不过是江湖不入流的旁门外道，如今公然指使朝廷命官诋毁玄京门，我看心怀不轨的人，该是天衣司吧？”

  “哈哈哈——”沈相言长笑一声，“照你的话说，这错在我了？”

  “我可没说这一句。”楚景道，眸中写满了威胁。

  但底下的一众看官也跟着半信半疑，不知该听信谁的话。

  原本坐在地上的燕洵站了起来，绑在脚上的铁链随他行动而哐当作响，他虽然满头乱发，却仍然能看出一身不凡的贵气。

  他颤抖着手指向了楚景，“你口口声声一个歪门邪道？可这歪门邪道可曾伤过无辜之人，反而是你！心狠手辣，连我府内妇孺小儿都不肯放过，试问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燕洵这句话，倒真的激怒了百姓。

  燕家固然有错，但错不在这些无辜的下人。他们日夜辛苦操劳，为的不过是每月的一点酬劳，而这些人，有何尝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站出来，抹着眼泪道，“我爹爹是燕府的一名工匠，他一直说燕家对待下人友好，不曾克扣过工钱，反而逢年过节，还会补贴一些菜米油盐，自我有记忆以来，爹爹从未说过燕府半句诋毁的话。”

  “那日燕府被官府灭门之后，我娘从尸体堆里找出了我爹爹，他尚存最后一丝力气，都是要我不要恨燕家……”

  “小姑娘，我看你也是天衣司找来演戏的吧？”楚景冷眼一笑，“吾乃玄京门第一侍卫楚景，我所作所为皆为圣上制裁，量世间一切之工整，平世间一切之平衡，燕府一家独大，只手遮天，我这么做，有何错！”

  “那两个学生又有何错？”沈相言凝眸，似在质问他一般。

  楚景听闻他这番话，反倒是觉得十分讽刺，“你天衣司这些年杀了多少无辜之人，反倒来斥责起我来了？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着。”

  “若说有罪，你身为天衣司主，身上背负的命案，与我相比，怕只是冰山一角吧！”

  燕洵再也听不下去了，“够了！”

  说到底，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因他而起。如今当着这么多百姓，他忽然便醒悟了过来，于是毫无征兆地朝着那小女孩的方向跪了下去，朝大家赔罪。“此事因我而起，若非我中毒在先，抓了那两个无辜的孩子，才引发了后面这一连串的事。我身居高位，滥用职权，再无颜面活在世上。”

  就在此时，燕洵忽然吐出了一口血来，倒了下去。

  楚景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自裁，脸上浮现一个满意的笑容。

  如今燕洵已死，他的任务也完成了。骑上马扬长而去，紫萝本想去拦，却被神箭手的箭拦下了身影，她回头看向了沈相言。

  “不用追了。”沈相言道，如今燕洵已死，就算刘掌事将真相说出来，意义也不大了。

  总归，他们的目的也达成了。

  “主人，他呢？”紫萝看了看一旁神情复杂的刘掌事，沈相言走了过去，从腰里取出了一枚药丸，放在了他的手里。

  “这是解药。”沈相言说完，便准备离开。

  刘掌事却叫住了他，“圣上不会放过你们的！”

  被他莫名地威胁，紫萝本想出手教训他，却被沈相言拦住。

  “好。”沈相言笑道，“我倒要看看，圣上到底是怎么不会放过我的。”

  “你指使这么婆娘给我下蛊，不就是给陛下一个下马威吗！”刘掌事呸了一句，“无耻之徒！就算我把真相说出来了，又如何？你当真以为这些人会信这件事是我们做的？你们未免也太天真了吧？和朝廷斗，就是死路一条！”

  紫萝瞪了他一眼，嘴里念了一句什么，刘掌事脸色一变，全身的血管如同被蛇虫啃噬一般的疼痛难忍，他面目也变得扭曲了起来，却还张狂地笑着，直到没了力气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

  “走！”沈相言担心节外生枝，下了一句命令。

  朝廷内，楚景跪在大殿下，段钰大发雷霆。

  “你不是说天衣司的人给燕洵下了毒，怎么如今反倒开始帮他们了？”段钰质问底下的楚景，楚锦也是一脸蒙相，不懂其中缘由，便胡乱猜测一句。

  “难不成这新上任的天衣司主，是燕相的旧时？”

  段钰白了他一眼，“好了，这件事便就这样了，切勿节外生枝。”

  听他这么一说，楚景壮着胆子道，“那刘掌事今日当着众人面说出了事情的真相，此事倒不如顺水推舟，将过错放在天衣司上？”

  “哦？”段钰抿唇一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