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送去大理寺的那个女子，并不是那李家小姐。”刘大人笑道，眼中划过一丝深意，“只是可惜了那替罪羔羊，挨了几板子回去后便没了，李家糟践人名，戏弄朝廷一事，可不是一件小事。”

  燕志闻言，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出刘大人到底是何意，但若此事属实，李家不仅欺骗了自己，还蒙蔽了朝廷，用一条无辜的人命来给他人顶罪，李老爷算得上是真正的心狠手辣，就不怕那女子黄泉之下来找他索命吗！

  “刘大人大老远来告诉我这件事，倒让人匪夷所思，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燕志说完，便一脚迈进了门去。

  随着那漆黑的大门缓缓合拢，刘大人脸上浮现一丝冷笑。

  燕志进门后，燕洵用手转动轮椅的轱辘，准备出门，燕志拦住了他，语气压低了几分，“大哥，这事你怎么看？”

  “他这是想看燕家和李家反目。”燕洵直言，随后告知他，“此事你无需插手，我自有分寸。”

  “大哥，你是不是还在生语迟的气？”燕志突然问道，双眼看向了他，开始打量着他的表情。

  燕洵眉眼和燕志有几分相似，但五官却更加深邃端正，特别是眼角有一颗红痣，像是挂在眼角的一滴眼泪。

  燕洵闻言一笑，语气也变得温柔了不少，“我怎会生自家人的气。”

  “那此事便拜托大哥了。”燕志说完，便往回走。

  回到院子后，云凌正带着刚从花鸟集市买回来的君子走了过来，正好和从外面回来的燕志撞到了一处。

  “将……将军，这是小姐让我买来的君子兰。”云凌笑道，见他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脸上的笑容逐渐退了下去。

  “哦。”燕志回了她一句，便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云凌将手里的君子兰移交给燕志院子里的下人后，连忙跑回了燕语迟跟前，气喘吁吁地道，“小姐，燕将军应该是去找李老爷去了。”

  “找他做什么？”燕语迟嘴里虽然说的是不明白，但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比谁都清楚这燕志必然是去给自己讨公道去了。

  “自作孽，不可活。”燕语迟面色冷静，接着说，“李家虽有钱，但穷教养，李老爷昧着良心宠溺那小姐，迟早会把她给害死。”

  “那此事就这么了了？”云凌问。

  “李家若肯当面道个歉，我便不追究了。”燕语迟道，但她实在是没有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会这么离谱。

  天渐渐黑了，今晚说好了要去城西茶楼给阿秋庆生，一路上云凌忍不住好奇心，便问她为何不去沈府，反而跑来这茶楼请那秋先生吃饭。

  燕语迟白了她一眼，“大路两边，如今我与沈相言各走一边。”

  下了马车，茶楼的小厮认出了她，笑着迎了上来，“小燕将军许久没来，小店都没什么光彩了。”

  “你这嘴倒是甜得很。”燕语迟打趣他一句，那小厮领着她进了一处包间，这儿是她最喜欢的位置，隔着窗户，窗外碰巧可以看见护城河的夜景。

  说书的老先生额头斑白，看起来像是老了好几岁，此时正在一脸焦头烂额地准备着待会儿说故事的话本子。

  这小厮见燕语迟一直紧盯着那说书先生，便讲起了今日发生的一件事。

  “说来奇怪，这马老先生今天没精打采的，来店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泪水。”那小厮接着说，“这人老了，老泪纵横的，看得倒是让人心疼。”

  “发生何事了？”燕语迟喝了一口新泡的凉茶，这凉茶里加了一点糖，正是夏季清热解暑的必备茶水。

  小厮放下了茶壶，压低声音道，“小燕将军有所不知，马老的女儿被大理寺的人活活打死了。”

  “什么。”燕语迟闻言一惊，此时阿秋和沈相言走了过来，只听那小厮接着道。

  “听人说啊，马老的女儿是被人抓去顶罪的。”小厮话音一落，沈相言便开口道。

  “想不到这么快，就传遍京城了。”沈相言坐在了燕语迟对面，一只手端起了茶杯，一饮而尽。

  燕语迟见他知情，便想问个究竟，偏过头对那小厮道，“可以上菜了。”

  等小厮退下后，燕语迟看向了沈相言，脸上划过一丝尴尬的笑容，“你怎么知道这事？”

  “与你有关的事，将军自然清楚了。”一旁的阿秋说完，便被沈相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阿秋只好偏过头去，假装看着窗外的美景。

  沈相言袖长的手指摸索着茶杯上的茶渍，凝声道，“燕志跑去李府，要李家老爷将李小姐送去大理寺，这件事也算了结了。谁曾想李老爷找了一个和李小姐相貌身材相似的女子去给李小姐顶罪，听大理寺的人说，那女孩本来就身体柔弱，哪儿挨得住那一顿板子。”

  “所以……”燕语迟眸中一惊，不自觉打翻了茶水，“马老的女儿，是因为我而死的？”

  沈相言一眼便看出了她脸上的自责，解释道，“听说李家给了很大一笔钱，这件事也就结束了。”

  “啪——”燕语迟忽然一怒，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那动静不仅吓得阿秋转过了脸来，一旁吃饭的客人也是一脸疑惑地看了过来。

  索性那包间里的屏风挡住了燕语迟的脸，方才那小厮一溜烟儿地跑了过来，看见桌子上的一片狼藉后，连忙拿出帕子来擦，又看了看燕语迟，连忙问，“可是这茶水不合胃口？要不要小的给将军换一壶新沏的？”

  “哪儿是这茶有问题，我看是人有问题。”燕语迟捏紧双拳，那副架势像是吃完饭要去打一架的样子，那小厮便退了下去，赶紧催人上菜。

  “仗着有点臭钱，就真把自己当土皇帝了不成！”燕语迟语气冷如寒冰，“我和李家没完！”

  见她起身朝那马老先生走去时，沈相言准备跟上去，但屁股才离开凳子一点点的距离，他便又坐了回去。

  阿秋看穿了他的心思，便道，“沈将军不好意思跟上去？”

  “话多。”沈相言自顾自地喝着茶，一边又偷偷地将眼光看向了燕语迟，她正在和那马先生交谈什么，马先生先是一脸抗拒，最后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直到大家用完饭后，赶在燕语迟离开前，马老先生走了过来。

  “多谢燕将军的美意，不过这事便算了，毕竟那李家我得罪不起呀！”马老先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