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一手举起长剑，将那对朝他面门砍下来的袖剑挡了回去，另一手，就势抽出长剑。

  他一面回击，一面道：“天下的百姓，已经再也受不起分裂和战争了。你不能为了你一个人尊贵的身份和荣耀就弃他们的生死于不顾！”

  这是十六年前，年仅五岁的水若先生闯进大孤山的苍云中军大帐中对他说的话。他震惊于一个五岁的孩子都能有这样的胸怀，答应她退兵并十年不主战。

  如今，他将这句话，对慕容烟儿说了出来。

  “去你的心怀天下！”慕容烟儿赤眼怒吼，“你打着为了天下的幌子，让我弃了我的身份和荣耀，弃了我的家人，弃了我的孩子，弃了我曾经拥有或者本该拥有的一切！容靖，我恨你心中的天下！恨你为独孤家打下的江山！”

  “噗……”慕容烟儿身形顿住，僵硬地一点一点将头垂下，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她看到一柄长剑正刺入自己胸膛，容靖的剑，容靖的剑柄上，还有另一只手。

  两人一面快速过招，一面吼出心中的话，不曾想被别人钻了空子。

  容靖不过是要挑开她刺过来的袖剑，却不知为什么人剑端方向突转，直接刺向了慕容烟儿的胸膛。

  袖剑不如长剑长，慕容烟儿的剑尖就停在容靖胸口前的一拳之处。

  容靖低头看到了那只手，以手肘击开了还站在他身边手握剑柄的人，那是容慎，他最重视的长子，却杀了他一生中最爱的妻子！

  “孽畜！”他赤眼骂道。

  容慎被打开的时候，手还紧紧握在剑柄上，顺带着将那柄剑，抽离了慕容烟儿身体。

  容靖这一击，没有轻重，直把容慎打倒飞离几丈远，倒地吐血。

  入心的剑，突然离体，被带动着身体旋转的慕容烟儿胸口喷出血柱，包发的黑色纱巾散开，露出一头刺眼的白发。

  容靖抱住慕容烟儿即将与地面接触的身躯，鲜血溅染了他的脸。

  “烟儿！”长剑穿心，剑已离体，明知道已经回天无力，他还是安慰道，“你不会有事的。”

  慕容烟儿咳着笑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容靖……”她的声音，虚弱无力。

  容靖忙把耳凑到她唇边，想听清楚她的话。“我在。”

  慕容烟儿吃力地将染血的手，伸到容靖发际，“杀我的人……是你……”用尽最后的力气，揪下了一缕黑白相间的发。

  随着她的手无力地垂下，鲜血从容靖的耳后流到面颊，与慕容烟儿溅在他脸上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容靖保持着耳朵贴着她唇的姿势，一动不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感觉，整个天地之间，都空了。这一生中，与慕容烟儿之间一起经历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她以慕容家公主的身份，将萧怀瑾驱逐出帝京的一幕犹如发生在昨日；她助独孤家安定江山时披肝沥胆的身姿不逊男儿……

  那一句话，就像刺在他心上致命之处的长剑，随时可能要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