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楔子殊途河畔忆前生

  殊途河畔，一株一株的曼珠沙华在风中摇曳着妖冶之姿，香味在风中飘散，传说，这花香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不远处，奈何桥旁，排着长队等待着喝汤过桥的魂儿们，你们可曾忆起生前？

  喝过孟婆汤的男女们，你们可还能记起前世的过往与承诺？

  彼岸花，开彼岸，花开千年，花败千年，花花叶叶永不相见。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殊途河畔，忘川彼岸，是徘徊于黄泉路上的栖息之地，诸多痴情的儿女们，在这里痴痴地等待着，守着生前他人给予的那个承诺，不肯离去。

  最后一碗汤端出，新的汤还未熬好，孟婆放下汤勺，重重地叹一口气，这些年，成鬼的人越来越多，汤都熬不过来了。

  “等着。”

  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令两名鬼差守住桥，孟婆蹒跚地走到一珠盛开的曼珠沙华前面。

  这珠曼珠沙华似有感应，化成一名红裙绝色女子，慕容水若，只在那一站，周边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婆婆，你来了。”

  “丫头，三年了，冥界千年了，想好了吗？”

  “婆婆，我……”慕容水若在迟疑，他明明说随后就来，为什么三年了还不见他。

  孟婆打断她的话，侧身让她能看到奈何桥头排着队的鬼魂们。

  “你看那桥头，这三年来，等着过桥的人越来越多，你知道为什么？”

  慕容水若摇头，她不明白，这些人的生死，与她有何关系，为何她要知道为什么。

  孟婆重重地叹息一声：“天下大乱，分三国五城，年年争战……老婆子熬汤都熬不过来咯！”

  她惊得花容失色：“怎么会……？！”

  他明明说，只要她死了，天下便可太平，百姓便可安康。

  他明明说，她先走一步，待完成传位大典，随后就来，黄泉路上有他相伴，必不让她孤独。

  ……

  “婆婆，可以让我看看他，看看天下么？”

  孟婆点点头，手一挥，眼前便出现了他如画般的面容，真的是他。

  只是，他身边揽着一名美貌女子……他看向那女子的柔情蜜意的眼神……刺痛了她的心。

  他们身后的宫殿，她并不熟悉。

  又一名体态丰腴的美貌女子向他走来，在他面前向他施礼，娇媚地唤他：“陛下……”

  “爱妃免礼。”他长臂一伸，拉住那女子扑入他怀中，眉宇间尽是春风得意。

  她，叫他陛下……他并未退离九五之尊。

  为什么，她都死了，他还能稳坐帝王之位，后妃成群？

  为什么，他是她选的驸马，他是说要爱她一生的夫君，因她的凤命而得君位，如今，他依然是君，而她已死去三年？

  为什么，她以为的情深似海，鹣鲽之好，转眼之间便可换成他人？

  场景变换。

  这是战场，硝烟四起，尘土飞扬，血光四溅，残肢乱飞，那边，是乱葬的尸坑，战死的儿郎们，被丢在那大坑之中，一同掩埋，不分彼此。

  那边，是百姓的哭声，他们的丈夫、儿子、或是父亲，出征未归，得来战死沙场的噩耗。

  田地无人耕种，屋漏无人补瓦，生病无钱买药……

  尸横遍野，饿殍满地……

  谋权夺利，天下兵祸，苍生何罪？

  她仰头，两滴清泪滴落，碰到旁边一株只叶无花的曼珠沙华，没入其中，枝叶轻颤，在她们不曾注意的到地方，发着浅淡的幽幽青光。

  她不是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她一直不愿意相信……

  孟婆满意地点点头，一挥手，眼前的场景消失。

  慕容水若声音颤抖：“我愿回到人间去赎罪，为天下无战，百姓安居而努力。可是，婆婆，我有一个请求。”

  孟婆眼神犀利地看向她，她毫无畏惧地与她对视，似是请求，似是不容置疑的要求。

  “请婆婆让我留下这些记忆。”

  孟婆与慕容水若对视良久，“丫头，留下记忆的代价是携鬼面投胎，再不复倾世容颜，你可愿意？”

  鬼面投胎吗？慕容心底一颤，抚摸自己那绝世的容颜。

  也好，再没有容貌的干扰，一张丑脸，断情绝爱。

  “我愿意。”她坚定不移。

  双眼望向虚空处，一扬嘴角，笑了，笑意森然。除了赎罪，她还要报仇！

  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

  萧怀瑾，殊途河畔等三年，离人之心岂无恨？

  三年啊，三年，那是三万二千八百五十须臾，六十五万七千罗预，一千三百一十四万弹指，二亿六千二百八十万瞬，五十二亿五千六百万刹。那么久，那么久……

  而人间一天，冥界一年，按冥界时间来算，那是一千余年……更久……更久了……

  萧怀瑾，慕容水若要回来了，你可还能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