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你是要吓死你小姨不成？”

  季桑看着床边站着的周见鹊，魂儿终于回来了。

  鹊儿不好意思地看着季桑，摸摸自己的脸，小声道：“小姨对不起。”

  她吐出口气，将孩子抱在怀里，道：“不要紧，来找小姨什么事？”

  鹊儿从她怀里爬起来，坐直了，神情十分认真。

  “小姨，我睡不着，我一直想白天的事情，我想清楚了，我要做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

  季桑听了他的话，也非常严肃地看着他，道：“那你说说是什么事情，让小姨看看看你做的对还是错。”

  既然鹊儿半夜不睡觉都要来找她说清楚，可见这件事情在他心里，是非常重要的，如此，季桑也不会敷衍，不拿他当一回事。

  鹊儿便说起白天他在赵府的事情。

  季桑听罢，捏捏他的脸，他操心得还真是不少，竟然还想给她相看个人家。

  善思这孩子平时沉稳大方，在鹊儿面前也是小孩子脾气。

  季桑没有想到他们俩整日里凑在一起，净想着这些事情去了。

  还有周恪，她虽救了周汐，但也不至于轮到周恪这个堂弟来报恩。

  “我最喜欢小姨，也喜欢善思哥哥，”鹊儿道，“善思哥哥都要伤心了，我不想看他伤心。”

  季桑点头，这是好的，他肯为善思着想。

  “那我以后就不能和周师兄来往了，”鹊儿道，“我和他断了来往，善思哥哥才会好点的。”

  季桑心想，这也没有对不起她。

  鹊儿接着再说：“我本来想试试，看周师兄人品好不好，能不能、能不能和小姨……”

  “能不能和我做夫妻？”季桑道。

  鹊儿点头，季桑笑起来：“你操心得可不少。”

  平心而论，周恪眼下看着还是不错的，但季桑现在只想让他来世结草衔环，还没有考虑今生的事情。

  “但是我今晚上想清楚了，”鹊儿道，“我是小孩子，周师兄是大人，我和他来往，有可能被哄骗，要是他真想和小姨做夫妻，那也得他和小姨来往，让小姨看他是好，还是不好。”

  他一晚上确实想了很多。

  季桑点头：“你这样想是好的。”

  “那我不能帮小姨相看，就对不起小姨了。”他低下头小声说道。

  他最喜欢小姨，可是又不能看善思哥哥伤心，他思来想去，觉得小姨是大人，或许大人有更好的办法，因此半夜起床来找季桑求助。

  季桑搂着他道：“没有对不起，你是好孩子，小姨明白你的心思。”

  世事难两全，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小孩子自然也有这样的时候，他只是陷入难以两全了境地。

  好在他年纪还小，还有依靠，他选择来找季桑倾吐心事，来求助。

  季桑道：“小姨要嫁人，这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鹊儿打断她道：“都是我和妹妹给小姨添麻烦了。”

  季桑听到这话，板起脸道：“胡说八道，你们俩是我的心肝儿，怎么成了麻烦，你这样说，我可要发脾气的！”

  鹊儿一听这话，就有点着急了，忙抱着季桑道：“小姨别生气，我说错话了。”

  季桑叹了口气，道：“旁人怎么想都不要紧，若你和燕儿这样想，小姨就要伤心死了。”

  “小姨你别伤心，我早就不这样想了，你别伤心。”鹊儿赶紧说道。

  这话不是口是心非，他又道：“谁觉得我和妹妹是麻烦，那才无情无义，不能托付的人，小姨说的我都记得。”

  季桑道：“这才对。”

  “我是说小姨照顾我们很辛苦，”周见鹊搂着她说，“我也想为小姨分忧解难，不过我不能给小姨相看了，我给小姨办别的事情。”

  季桑看着他笑，她想，我需要你做什么呢？

  我只需要鹊儿和燕儿平平安安的，顺遂的长大，能够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

  别无所求。

  “我以后赚的钱都给你。”他道，帮小姨相看小姨夫是不行了，只希望小姨自己努力了。

  季桑笑出声来：“好，回去好好睡觉，别胡思乱想，我的婚事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小孩子，还不懂这些，就不要操这个心了。”

  鹊儿点头：“小姨也早点睡。”

  他又抱了抱季桑，自己跳下床，回去睡觉了。

  季桑躺下，这回换她睡不着了。

  别人家里的小孩子也这样心思重吗？

  还是只有自己家里的小孩子才这样？

  年纪不大，想得倒是比大人还多，真是叫人怜爱。

  翌日早起，季桑送两个孩子去上马车，他们今日就得去武先生家里了。

  孙氏瞧见了，扭头对季老爷道：“老爷，家里的小郎君要读书就算了，怎么姑娘家的，也要跟着一起去？”

  要她说，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又不能科举做官，还不如好好在家养着，到了年纪，找个好人家，帮衬兄弟。

  季老爷道：“你知道什么，武先生愿意教导，多难得的事情。”

  孙氏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却冷笑。

  “再说了，我这同窗，就是知道桑儿跟我爹读过书，这才求娶的。”季老爷说起来很是得意的样子，她可是给季桑找了门好亲事啊。

  孙氏气得要昏过去，死死捏着手里的帕子。

  怎么能成了这桩婚事呢！

  要是成了，季桑岂不是要越过她的女儿了！

  不行，绝不能眼睁睁得看着这事发生。

  她眼珠子一转，她能够抢走季桑和钱家的姻缘，自然也能够抢走季桑的第二次姻缘。

  哼，季桑这个小贱人，一辈子都别想超过她的女儿！

  季桑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莲娘立刻道：“姑娘，我就说现在天气凉了，您早上要多穿件衣服，您偏不听，回头着凉，可别说我们没照顾好你。”

  季桑不认道：“天气好得很，我看是有人背后说我的说话。”

  莲娘心说您又不信鬼神，这会儿倒是提起这些来了。

  到了武先生家里，鹊儿朝善思走过去：“哥哥，我有事情跟你说。”

  善思看他这样着急，道：“你家里出事了，姨姨还好吗？”

  鹊儿道：“没有出事，你不要着急。”

  善思冷静下来，问道：“那是有什么事情？”

  “我打算，以后不和那个谁来往了。”鹊儿十分贴心地不说那个名字。

  善思昨晚上已经开解过自己了，他不是钻牛角尖的孩子，不解道：“为什么？”

  “我想了想，我觉得我还小，大人的事情很复杂，还是先不管了。”鹊儿解释。

  善思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

  他道：“这样不好，你因我之故，舍弃姨姨，这样不好，你应该为她着想的。”

  在他和姨姨之间，鹊儿选了他，这怎么好呢。

  鹊儿道：“可是你伤心，小姨也会伤心的，二叔也会伤心的。”

  比起看不见影儿的婚事，小姨肯定更关心善思，周见鹊很明白这一点。

  善思也很快都想清楚了。

  鹊儿道：“我们以后，就不要为大人的事情心烦了，好不好？”

  善思点头，这话很有道理，他们还搞不清楚大人的事情呢。

  他朝鹊儿笑笑，又将燕儿喊过来，三人同去拜见武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