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上不少人都熬了许久才睡着。

  但季桑可不是，她喝了酒，又冲出去追了一阵，倒下就睡到第二天天亮。

  等早上醒了，季桑回想自己昨晚上做的事情，也不由得感叹，她真的是很有胆量了。

  她已经不是那个在姐姐怀里撒娇的小姑娘了，她的娇柔怯懦，都随着姐姐一并埋进土里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周见鹊就道：“小姨，昨晚上是什么声音？”

  赵善思也问：“我看见姨姨追出去了，姨姨没事吧。”

  燕儿只是睁开眼睛，很快又睡下了，已经记不清昨晚上的事情，惊讶地看着他们：“昨晚上怎么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一个人做什么啦？”

  季桑把剥开的鸡蛋放在她碗里：“没有，吃饭。”

  善思解释道：“妹妹你昨晚上睡得最好最沉，我们听见有野猫在叫，被吵醒了。”

  燕儿想了想问：“是不是只有我没醒。”

  周见鹊道：“对，你睡得像……”

  善思把自己剥开的鸡蛋掰了一块塞进周见鹊嘴里，省得他说妹妹睡得像小猪，两人一会又要斗嘴了。

  周见鹊吃着鸡蛋，便不说话了。

  燕儿听说只自己一个人没醒，便十分高兴，瞧瞧她多厉害，只她一个人呢。

  季桑觉得好笑，心说小孩子的好胜心怎么这样强呢，什么都要比。

  还有，善思是把这对小兄妹看得透透的了，一哄一个准，一个哄一个准。

  季桑帮他夹菜：“自己吃，不要照顾鹊儿了。”

  善思朝季桑露出笑容，他知道姨姨肯定明白他在做什么呢。

  吃过早饭，三人又去书房。

  季桑站在门口：“当真是一日都不肯歇息？”

  她也不是头一回这样说了，鹊儿走到门口，牵着季桑的手往外走，道：“小姨，你不要来哄我出去玩儿，你再哄，我就忍不住啦。”

  说完，一下蹿回去，将门关上。

  季桑站在门口笑，是真不知道拿他们怎么办，那孩子非要读书识字，你不能拦着不让啊。

  外头下起了毛毛细雨，很是凉快，季桑等人都睡醒了，这才领着人出去，要瞧瞧昨日她追的那条路，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迹象。

  不管是人是鬼，是精是怪，总要有个说法。

  莲娘害怕归害怕，但身为季家的管家娘子，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后退，她走在季桑身上，仔细查看着。

  “姑娘，你还记得咱们上回听说话人讲的那个本子吗，狐妖的那个。”莲娘问道。

  季桑当然记得，笑道：“怎么，你觉得这庄子上有狐狸精，等着穷书生来借宿呢。”

  “他们瞧见咱们没有书生，就要跑出来将咱们吓走。”莲娘已经编起了故事来。

  季桑皱眉，一本正经道：“那它们也是女狐狸，我虽然不科举，但是我要赚钱的，它们就不能看在这份上，出来帮我赚钱吗，而且我可不会像书生那样背信弃义，我会供奉它们的，叫它们好好修炼的，不会找道士害死它们的。”

  小月噗哧一声笑出来了，莲娘也忍俊不禁，姑娘倒是很会编故事，可不必那些说话人差。

  季桑接着道：“若是来个男狐狸，说不定还能与我有一段好姻缘呢，他要吓走我做什么。”

  小月道：“正是，凭什么只有穷书生能有女狐狸帮助，咱们女子也是要等聪明的男狐狸来帮忙的呀。”

  这回众人都笑起来，尽管天气阴沉，他们却没了昨日的惊恐。

  但季桑心里是十分认真的，她认为不可能是精怪，那就只有可能是活生生的人了。

  什么人藏在这庄子上，要将她吓走？

  难不成这庄子还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成，若是她自己搞不清楚，那她就要告到衙门，叫人来搜山了。

  众人找了一上午，但这毕竟是在山上，又下着雨，实在不好找，季桑只好带人回去，决定天气好的时候再去找，只要人还在，她就能找到。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雨不止没有停，反而下的更大了，季桑以为只是一场暴雨，夏季的暴雨常见，不奇怪。

  直到第二天早上，大雨倾盆，天仿佛破了个口子一般，雨水全都从这口子里出来了。

  季桑察觉到不对劲，叫人冒雨去查看，果然下山的路已经被冲毁了。

  这可比见鬼更叫人害怕，皇城周边极有可能发了大水，山脚可能有坍塌，他们一时半会儿是哪都别想去了。

  莲娘震惊道：“姑娘，咱们这有些年头没有这样大的雨了。”

  季桑叹道：“是啊，小时候我祖父跟我说过，他十来岁那一年京城发过大水，城门都淹了，这有好多年了。”

  小月也叹气：“种的粮食都要被冲走了。”

  这一场雨过去，一年收成是没有的，不知又要多出多少逃难的百姓来。

  季桑站在窗外，神色严肃。

  这山上的吃食是够的，他们且饿不死，只能等雨停下来，再设法下山回家。

  下午，季桑坐在屋里喝茶，燕儿倒在床上打瞌睡，她秋千上的葡萄藤全掉了，这孩子中午伤心地不肯睡觉，这会儿才困了。

  周见鹊和赵善思则挨着季桑坐下，两人怕惊醒燕儿，都在悄悄说话。

  外头天阴沉沉的，一点不像半下午，像是天黑了。

  鹊儿挨着季桑，道：“小姨，你看天要塌下来了。”

  季桑和善思都仰头去看，这话真是一点不夸张，雨太大了，天阴沉沉的，像要倾倒一般。

  季桑蹙着眉头，善思主动安慰：“姨姨不要担心，咱们有吃的，等雨停了就能下山。”

  季桑发觉自己太过紧张，孩子们都看出来了，道：“善思说的对。”

  善思又想，有危险也不用担心，二叔会来解救他们的。

  这才叫英雄救美呢。

  周见鹊拉着她的手：“小姨不要怕，我会保护你和妹妹的。”

  季桑听了这话笑起来：“那天要是真的塌下来怎么办？”

  这话孩子们都听过，说天塌下里高个子的顶着。

  周见鹊立刻道：“小姨你蹲下。”

  “对，姨姨你蹲下，我踮脚顶着。”善思道。

  两人都踮脚，季桑顺势蹲下。

  她挨个捏捏小脸，因这大雨带来的阴霾散了许多，心情好起来。

  摸过了他们的小脸蛋，季桑心想，这两个孩子最近都圆乎起来了，也长高了些。

  可见她是很会养孩子的，一个两个都长得很结实。

  季桑道：“等雨停了，带你们出去好好玩儿。”

  可不能闷在屋里读书了，该玩的年纪就要好好玩。

  善思和鹊儿对视一眼，既然姨姨这么要求了，那他们不好拒绝的，这一回就答应姨姨，下一回就不能这样了。

  季桑看懂了两人的神情，心想是我不懂事了，耽误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