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乔，朕饶你一命从来不是因为怜悯。”萧江宴的声调就像一条直线没有半分波澜，微赤红的眸子没有一物，在那瞪大的瞳孔中缓步而行。

  这些前世就死在他手里的废物，最终还是会死在他手里。

  他明明很听苏苏的话语的，他不造杀戮，这些人却还是一个个送上来。

  萧乔被单手掐住喉咙要害提起来，被废掉的四肢无力地垂着，连本能的反抗都做不到，窒息，心肺击鼓声如雷。

  卡在要害的虎口在一寸寸收紧，他仿佛听到骨头被碾碎的脆响，绝望和死亡让萧乔目眦尽裂，极尽狰狞扭曲。

  他不想死的。

  这与他原本想的不一样。

  今日本该是他坐上皇位的日子。

  萧乔涨得发紫的脸艰涩地憋出破碎的字节，“你、”

  正面对那双慑人嗜血般的眸子，萧乔连最后的希望都破碎了，他怎么会想到跟这个恶鬼斗，缺氧的脑子已经想不出他为何会一步步会到现在。

  他艰难地睁眼想要看一眼皇位，却只能看到萧江宴染血的侧脸，视线模糊的只能被血充斥。

  萧江宴随手将其随手扔到一边，提着血剑的手‘滴答’滴落着血水，剑上的血槽都是满的，冷声吩咐道，“封锁皇陵庄园，违者杀无赦。”

  “末将领命。”重型铠甲沉重的碰撞声，染血的将士齐齐跪下。

  喧嚣声渐渐褪去，浓稠的血腥味却萦绕在存活者的兴头，地上的残肢和尸体无不令人恶寒眩晕，恍如人间炼狱。

  “陛下，您该包扎伤口了。”躲在角落的大总管疾步上前，急促地喊道，“御医快给陛下包扎。”

  浑浊的眼球看着冷漠骇人的陛下，心里却是充满感激的，若不是自家陛下反应快拽他到后边，他这把老骨头今日就葬在这里了。

  陛下杀人如麻不假，但他从未主动动手，即使以往病魔驱使也亦然，大总管心里叹息，世道逼得他的陛下走向如此道路，怨不得谁。

  萧江宴脚步微顿，他仿佛才发现自己一身血水一般，淡淡看了他一眼，吩咐道，“让人备水，你去给皇后报个平安。”

  大总管点点头，试图劝说道，“陛下还是包扎好伤口过去瞧瞧，也能让娘娘放心。”

  说完他就退下了，只是走一半却遇上了匆忙赶来的武一，看到武一难看的面容他心里一个咯噔，只觉得阴影笼罩头顶。

  武一是领军怎么会如此在这里！

  “皇后不见了。”

  武一的话语让大总管差点失聪，甚至腿软直接瘫坐到地上，没想到守卫最严的地方居然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几乎所有禁卫军都守在宫外，皇后如何会不见！”尖锐的嗓子几近破音，大总管浑身都在发颤。

  完了，他们都完了。

  武一还未回答就被一只染血的手扣住要害摔在墙上，‘砰’的重响骨头都要碎了，但他已经无法顾及其他，只能被迫看着那双充血的眸子。

  “你在说什么。”萧江宴的声音裹带着无穷的戾气，充血的眼睛泛起滔天大怒，凌厉暴虐的目光宛若兵刃能剜人血肉一般。

  大总管也被这一幕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他从未见过陛下如此盛怒的模样。

  他们的目的居然是沐苏苏。

  底线被踏足的萧江宴心里叫嚣着毁灭，若不是他留情，这些人不会有半点机会的，暴虐鼓动着嗜血因子，充血的眸子看到的都是血色，他甚至有种想要毁了所有。

  这不就是那个疯子想看的吗！

  萧江宴急促地喘息，目光触及手里快要断气的武一，想到这是沐苏苏看重的人，残留的理智终于松了手。

  “咳咳咳”武一捂着喉咙猛地呛声，艰难地开口，“谢陛下饶命。”

  萧江宴抬手抽了武一身侧的剑极快往手臂上划了一刀，鲜血迸溅，他眼里的血色却是稍稍褪却。

  “陛下不要！”大总管失声喊道，颤抖着想要上去给萧江宴包扎。

  萧江宴一把将人推开，大量流逝的血苍白不少，但那股不可控的气息终是暂缓了，他压着满腔暴虐问道，“人在哪里消失的？”

  武一看着面前的一切只觉得荒唐，他缓着破碎的嗓子说道，“陛下，娘娘是自己走的。”

  大总管却是觉得面前发黑，怎么会，若是娘娘自己走的，那对陛下的伤害比被掠走还要深，他想不明白娘娘为何如此做。

  自己走的，这一步仿若锋利的针，满满扎在脑海里，刺痛的脑袋几乎难以思考。

  沐苏苏是什么时候策划想要离开他的？

  是被发现了吗？

  她会一走了之再不见他吗？

  惶恐和后怕席卷了整个人，原本满腔的杀戮气息破碎一地，几近崩溃的神经让他绷紧牙关，“影大，将人带回来！”

  现身的影大并没有第一时间应声，他沉默地看着如同困兽一般的陛下，他知道陛下的旧疾复发了。

  陛下这段时间以来所做的一切他们这些执行者其实都一清二楚，这不是皇后能接受的。

  是陛下太理智太狠辣还是皇后娘娘太决绝太无情了？

  亦或者其他？

  他们这些人都不懂。

  “陛下，娘娘给您留了一封信。”影大将信件呈递上去，“属下无能没能将娘娘带回来，这是娘娘给您的。”

  萧江宴血色的瞳孔微战栗，他几乎是僵着手看着上面俊秀的字迹，是沐苏苏亲笔。

  影大退至一旁，眉眼带着些许感伤和迷惘。

  萧江宴紧紧攥着手里的书信，专注地反复看，即使上头只有一句话，即使这封书信上有着明显不对的气味，他却没有半分收手的意思。

  赤红的目光仿佛粘连在那字上，透着一字一句仿佛能看到写下这等信的人正柔声地说着话语，没有怪罪没有责备。

  ‘江宴，你好好的，等我回来，苏苏不会毁诺的。’

  一滴泪水划过面颊，萧江宴模糊的视线再看不清字迹，手上却依旧紧紧地攥着，不让其挪开半分，就像他对待其身后的人一般。

  早有所准备了影大第一时间上前接住人，眸眼低垂，“回寝宫，让余润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