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晚，舒岳、舒杨都已经没有心思看书，缠着舒小秋一次次的嘱咐，一定要写信给他们。

  杜果果更是红着眼圈，抱着她的胳膊不肯撒手，连牛山山也在院子里呆着不肯走，最后舒小秋只好开口留下，和杜果果、铁头婶子挤一晚。

  第二天，舒岳、舒杨也不肯去上课，一直跟着她送去副食品供应站。

  舒小秋说几次都不肯走，也只好由着他们。

  上午十点刚过，市皮毛厂的车就进了供应站大门，来的是上回的会计小陈，看到舒小秋咧开嘴笑笑，就去清点攒下的羊皮。

  车来了，舒小秋很快就要走了。

  舒岳抱住她一条胳膊，红了眼圈儿。

  舒小秋揉揉他的脑袋，含笑说：“你是大小伙子了，怎么还哭？”

  这一年多，舒岳个子也长了不少，已经快赶上她了，穿着凌轩的衣服虽然还有点长，可是肥瘦却已经刚好。

  舒岳听她取笑，却笑不出来，轻声说：“二姐，不管我长多大，都是你弟弟，你……你可不能忘了我。”

  舒小秋心里一暖，轻声说：“当然，这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安抚过舒岳，又向舒杨说：“你也是，记着给姐姐写信，有什么题不会，就算姐姐忙，还有姐夫呢！”

  “嗯嗯！”舒杨重重点头，迟疑一下，还是上前抱抱她。

  舒小秋微笑，在他背上轻拍几下才放开。

  舒安拽他过来，安慰说：“等小秋的娃生了，你们放假，我带你们瞧她去！”

  “真的？”舒杨忙问，又再看看舒小秋。

  舒小秋点头：“当然！你们去了，姐姐带你们去吃京城的好吃的。”

  “哪有东西比二姐做的好吃！”舒岳噘着嘴嘟囔。

  几个人道别，那边已经把羊皮装车，小陈抱歉的说：“孟厂长说，下午还有事，我们得赶着回去。”

  铁头婶子也红了眼圈，把一个包裹塞给舒诚，向舒小秋说：“我们也没别的，这是我给孩子做的几件衣裳，你别嫌弃。”

  舒小秋笑说：“谁不知道婶子的针线是最好的，哪能嫌弃？”向大家挥挥手，看着少帅和红影上了后边的车兜，这才让舒诚扶着上车。

  “二姐！”舒岳追过来，匆匆忙忙的说，“二姐，你路上小心，大哥，你照顾好二姐……”看着车里的两个人挥手，跟着汽车跑出一段，眼看着出了巷子，拐个弯消失，这才停住。

  田保亮跟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含笑说：“傻孩子，小秋是去找凌轩，她很开心，你们也别难过。”

  车里，舒小秋通过后视镜，看着舒岳追着车跑，之后车子拐一个弯，所有的人都离开的视野，轻轻叹了口气。

  舒诚看看她说：“这一年，他们习惯跟着你，你这一走，是一定舍不得的，过几天就好，不用担心。”

  舒小秋点头，挑挑唇说：“幸好他比红影懂事。”

  不然得一路追下来。

  舒诚挑挑唇，回头隔着小窗看看车兜上的少帅和红影，低声说：“今天起来的早，睡会儿吧！”

  “嗯！”舒小秋应一声，也确实觉得有些乏了，闭上眼养神。

  刚下过雪，中间还要翻两道山岭，又有怀孕的舒小秋在车上，车子并不敢开的太快，足足三个小时才开进市皮毛厂的大门。

  孟子林早已经伸长脖子等着，一看到车子开进来，忙迎了出去，看到舒诚，笑说：“怎么，小秋跟着我走，你还不放心？”

  舒诚忙说：“路上有孟厂长，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不知道京城有没有安顿好，总要去看看。”

  孟子林手指点点他，笑说：“会说话了！”看看时间说，“已经过了饭点，食堂可没饭了，我们去饭店吧！”留小陈去处理车上的事，自己带着两人出了皮毛厂，去了不远处的一家国营饭馆。

  舒诚长这么大，第一次到市里，更是第一次见到饭店，非常新鲜，看着孟厂长点菜，悄悄扯一下舒小秋的衣服，低声说：“怎么这里想吃什么都买得到？”

  舒小秋还没有回答，孟子林已经听到，摇头笑说：“这里物资也是每天定量，以粗粮为主，平时菜蔬有周边的菜农供应，可惜现在是冬天，什么都没有，只能吃存储的大白菜和土豆喽。”

  舒诚点头说：“倒和小秋学校的食堂一样。”

  孟子林点头：“差不多吧！”

  隔一会儿，服务员端了饭菜上来，是几个玉米面发糕和一盆烩菜。

  孟子林向舒小秋抱歉的说：“这里的东西也只是能吃饱而已，可没法和你家的东西相比。”

  舒小秋抿唇笑说：“孟厂长客气，总比我们队上的大锅饭好吃。”

  孟子林一愣，哈哈大笑，摇头说：“怪不得田站长总说你有趣儿。”

  三个人吃了饭回来，小陈已经把羊皮入库，货款也拿了过来，给舒小秋清点签字。

  舒诚替她又一捆一捆扎起来，好好的收进自己随身的包里。

  孟子林说：“火车要到晚上，我们厂里有宿舍，我让他们腾出一间，你们先去休息，走的时候我去叫你们！”找个办事员，吩咐送两人去宿舍，又说，“你看有什么需要，好好招呼，不用来和我说。”

  办事员一路小跑过来，看到舒小秋身边的一条狗一只狐狸，惊讶的说：“这可是上好的狐皮，狗也不错！”

  红影吓一跳，哧溜一下躲到舒小秋大衣底下，少帅却向办事员眦了眦牙。

  孟子林笑起来，摆手说：“你可别惹这狗，厉害着呢！”

  办事员吐吐舌头，笑说：“看出来了！”绕开少帅，走在舒诚的另一边。

  两人跟着办事员穿过厂区，舒诚看到宽大的厂房，听着轰隆的机器，说不出的新鲜，可是又怕被人笑话，几次张嘴，都不敢问。

  倒是舒小秋向办事员问：“之前就说你们厂里缺原料，怎么还往京城送货？”

  办事员笑说：“我们这里周边这么多县，这么多村都收不上原料，京城那样的地方更缺。何况这一次，我们运的是成品，上千双小羊皮鞋送进京城的国营店，保管好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