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所有的人，舒小秋这才吁一口气，去把自己的衣服翻出来两件，连原来的薄棉衣一起给舒大春拿过去，说：“姐姐洗洗，看看身上的伤，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舒大春说：“不要紧，隔几天就好了！”

  方氏接了衣服，向舒小秋说：“你别管了，自己先去歇着！”

  折腾一整天，舒小秋也确实觉得累了，点点头，自己先洗漱了，抱着奶狐狸回去休息。

  隔壁窑洞，方氏替舒大春取了大木桶，又舀了热水，轻声说：“既回来了，就别多想，人呐，没有过不去的坎。你也看到了，咱村的书记可是个好人，秋儿又说得上话，明儿你听她的就行。”

  舒大春点头，见这院子窑洞都收拾的整整齐齐，知道舒小秋是个爱干净的，也就尽力把自己清洗的干干净净，换上舒小秋拿来的衣服。

  方氏睡的山鸡毛辅，是两张大草席拼成的，虽然不比炕上宽敞，睡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祖孙两人收拾好睡下，已经进了四更天，只睡了三个小时天就大亮。

  遭逢这么大的变故，舒大春也睡不安稳，见方氏起来，也就跟着起床，帮忙准备早饭。

  知道舒岳、舒卓几个很快也会上来，方氏煮了一锅粥，又精心弄几个菜，炖菜的锅里烙上一圈的馍，菜锅里还闷着几个鸡蛋。

  舒大春看的吃惊，忙说：“大哥和小岳他们出力气的上学的也就罢了，我有碗粥就行。”

  舒小秋从屋里出来，正听到这句话，无奈说：“出力气的怎么了？不出力气就不能吃饱饭了？”

  舒大春回头看到她，忙说：“秋，我只是说我，你……你可别多心。”

  舒小秋笑起来：“我才不多心呢，你不吃饿的是你，又不是我！”

  舒大春一时接不上她的话，只能笑笑，忙着去搬椅子。

  舒小秋也不坐，慢慢走到院墙边，纵目向远看看，轻声说：“再用不了多久，这山又要秃了。”

  现在已经入冬，只是还没下雪，可原来一片苍翠的远山已经枯了大半。

  方氏扬声说：“你刚起，别在那风口上站着！”

  “嗯！”舒小秋应一声，见下边舒诚、舒岳、舒卓兄弟三个过来，慢慢转身回来。

  方氏和舒大春已经把桌子摆好，兄弟几个也不客气，坐下就吃，方氏奇怪问：“怎么一块儿过来？”

  舒诚的窑洞和舒家的窑洞还隔着些距离。

  舒卓嘴快说：“大嫂不在，昨天我和三哥在大哥家里睡的，省得回去又听我妈数落。”

  舒小秋向舒诚看一眼，并不多问，慢慢喝口粥，才说，“吃了饭，舒岳回去吧，误课不好！”

  舒岳一愣：“二姐，你不回去？”

  “我把这里的事处理好就回去，明后天吧！”舒小秋说。

  舒岳也不以为还有别的事，看看舒大春，点头答应。

  舒小秋又向舒卓问：“镇上几时开学？”

  秋收已经完成，后边只剩下晾晒、打谷，农忙也到尾声。

  舒卓低声嘟囔：“再有三两天。”

  “嗯，你留下吧，刚好我进县里的时候你开学。”舒小秋说。

  舒卓虽然一万个想到城里，可是这段时间，看着舒岳、舒杨每天早出晚归的上学，又忙着准备高考，心里还颇不是滋味，想想也就点头答应。

  舒诚说：“舒岳自己回去，我陪你！”

  “好！”舒小秋点头，隔一会儿，才向舒大春问，“姐姐有什么打算？”

  舒大春听她坐下来就在安排兄弟几个的行程，居然连向来调皮捣蛋的舒卓也服服帖帖的，加上昨天的事，对这个妹妹也是不自觉的信服，低声说：“如果……如果妈不要我，我……我只能分门另户，只是……只是……”

  “只是，你一个人，怕队里不会答应？”舒小秋问。

  舒大春咬唇，默默点头，一下子心里又有些惶惑。

  如果队里不留，她就不能下地挣工分，就没有自留地，那她要怎么养活自己？

  舒小秋微微摇头说：“离了婚，户口迁回原籍，是理所应当的。昨天孙书记是跟着一起去的，离婚协议是他盖的章，他不会不答应。”

  “可是……可是我终究是个离了婚的……”舒大春嗫嚅的说。

  说好听，是离婚，说难听，就是被男人丢掉不要的。杨金凤嫌丢人，村里的人也会指指点点，孙建军是村里的书记，也会觉得丢人吧？

  舒小秋认真看她一眼，问：“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没，没有！”舒大春急忙摇头。

  “那有什么可丢人的？”舒小秋又问。

  舒大春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舒诚有些不安的看看舒小秋，插话说：“秋，书记那里我不担心，只是……妈那里，怕不好说。”

  “不好说就不说！”舒小秋说的冷淡，向舒大春说，“再过几天，我参加高考，考完就要去京城找凌轩去，如果你愿意，就把户落在我们家，正好照顾奶奶。”

  “落你们家？”不止舒大春意外，兄弟三个也一脸的惊讶。

  这村里原本只有三姓的人家，虽然凌轩来了多年，也只是一个外来人。可是自从舒小秋出嫁，凌轩正式有了家，就成了这村里的第四姓，有了独立的户口。

  可是出嫁的女儿被婆家赶回来，落回爹妈家里是常理，哪有落在妹妹家的？

  凌轩答应吗？

  这是兄弟几个同时想到的问题。

  舒小秋却不以为意：“凌轩那里不用担心，你只说你愿不愿意？”

  知道不管是舒诚还是自己，杨金凤那里是说不通话的，她很快就要高考，不想浪费时间在和那女人吵架上，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

  舒大春愣一会儿，转头去看舒诚。

  舒岳已经忍不住说：“大姐，我觉得二姐的法子好，我和大哥也是在县里的时候多，奶奶这里二哥和小冲不会来，舒卓也要上学，你来了，我们也放心。”

  虽然平时舒安和杜家兄弟也常常上来看顾帮忙，可是晚上只有方氏一个人。

  舒诚知道，舒小秋既然把话说出来，就是这么想的，也跟着点头：“对，只要凌轩没意见，我觉得很好！”

  “就这么定了！”舒小秋直接做了决定，“一会儿我们就去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