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大吼一声，猛的一跳，一口咬住杨金凤袖子，眦乎着用力向后拖。

  杨金凤吓一跳，大声叫：“快快！你快让这死狗放开！”

  舒小秋过去把黑狗拉开，摇头说：“看，你带不走它！”

  杨金凤大声说：“你取绳子拴了，我怎么带不走？”

  舒小秋皱眉，抿一抿唇没有说话。

  乱石坡上，凌轩看到跑了下来，向杨金凤说：“妈，小黑可以和小秋做伴，你带回去也没有用，不如给了她。”

  “呸！谁是你妈！”杨金凤啐他一口，冷哼说，“我不能使唤，还不能杀了吃肉？”

  本来狗是用来看门撵鸡的，可是什么都没了，要狗也没用，哪知道它居然会抓鸡，这死丫头有肉又不给家里送，就非得要回来不可。

  这黑狗本来就是杨金凤养的，舒小秋虽然舍不得，也不是非留下不可，可听到这句话，立刻睁大眼睛，摇头说：“不行！”

  黑狗也瞬间炸起毛，冲着杨金凤眦牙大吼。

  凌轩拍拍它的头安抚，向杨金凤说：“婶儿，这狗杀了也没有几斤肉，你不肯给小秋，就卖给我，怎么样？”

  不许喊妈，索性还叫回原来的称呼。

  “卖给你？”杨金凤向他上下打量，撇嘴说，“你还有钱吗？你还欠着聘金呢。”

  “年底之前，我一起给你！”凌轩说。

  杨金凤看看黑狗，心里有些动摇。

  她要这黑狗，是想让它抓鸡，可是看这死狗的样子，是说什么不肯跟她走了，如果能卖钱也好。

  小算盘打完，向凌轩问：“那看你给多少钱吧，少了我可不卖！”

  凌轩问：“婶儿说要多少？”

  这下子杨金凤也难住。

  这村里有人家的猫狗下了崽子，都是谁要抱去就行，从来没有人花钱买的，这一条狗值多少钱，她还真不知道。

  只是既然有这机会，她又怎么能错过？咬牙跺脚，狮子大开口的说：“三块！”

  “行！”凌轩也不讨价还价，点头答应。

  杨金凤见他答应这么痛快，立刻又反悔，连忙说：“不不，我说五块！”

  “妈，一头猪崽也没这么贵！”舒小秋忍无可忍。

  杨金凤还没说话，黑狗立刻“呜呜”几声，似乎抱怨。

  凌轩点头说：“婶儿，就这么说定了，年底我连聘礼和买小黑的钱，一共四十五块，一起给你，以后小黑和你们家再没有关系。”

  还是答应这么痛快！

  杨金凤还是后悔，正想着再加钱，就见舒小秋仰头向坡上喊：“大力、大仓，你们听到了，我妈把小黑五块钱卖给了凌轩，你们帮忙做个证，省得她又混赖！”

  “谁混赖了？你个死丫头乱说什么？”杜大力、杜大仓还没回答，杨金凤已经蹦起来骂，指着凌轩说，“是你说的，年底给我，不然我还来要狗！”见他点头，骂骂咧咧的走了。

  看着两人一狗回来，杜大力看看舒小秋，叹口气。

  摊上这样的妈，舒小秋又嫁在眼皮子底子，以后有得受了。

  既然说到那笔钱，舒小秋不得不问凌轩：“那笔钱不是小数，你说年底还？”

  凌轩稍一迟疑，点头说：“有件事，我刚好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舒小秋见他说的郑重，也认真的看着他。

  凌轩说：“地震后几天，书记找过我，说县里统计各村情况，要每村出个人，还要会做记录的，村里让我去。”

  这个时代，能写会算的人还是太少。

  “去多久？”舒小秋问。

  “要各村走访，实地去看，还要汇总材料，每个月十五到二十天，全县的村子都看完为止。”凌轩说。

  听到这话，杜家兄弟忍不住对视一眼。

  一个月走十五到二十天，这是大多数时间不在家啊，他们这才结婚两天，就这么把新媳妇儿丢下？

  更重要的是，家还没有安置好。

  舒小秋倒不在意，问：“然后呢？”

  地震后几天，他们还没有结婚，或者说，凌轩还不知道他们会结婚，所以不用考虑家里的问题。

  凌轩见她没有反对，有些意外，反问：“然后？”

  舒小秋问：“总不能白干吧？这可比挣工分累。”

  农活再忙，也会让人回家。

  凌轩笑起来，点头说：“每个月二十块钱，还有布票。”

  “嘶——”杜家兄弟两个吸一口凉气。

  妈呀，一个月就二十块钱，他们一家子几年也存不下这么多钱。

  镇上学校的公办教师，也才二十多块钱的工资。

  舒小秋也笑起来，点头说：“行！”顺口还夸一句，“有文化就是好！”

  原来，那天凌轩能张嘴就给四十块钱的聘礼，今天又五块钱买下小黑，是早知道可以赚到这笔钱，并不是逞一时意气。

  或者她有别的办法更快赚到这笔钱，但是……男人也不能闲着。

  当然行，这有什么不行的？

  杜家兄弟感叹，又觉得把新婚两天的媳妇儿丢下不是什么大事。

  凌轩见舒小秋答应的痛快，又不安的说：“只是我没想到……等我走的时候，恐怕家里只盘好炕……”

  没想到会结婚。

  结了婚，就有了牵挂。

  “嗨！”他的话还没说完，杜大力就在他肩膀重重一拍，大声说，“你放心，小秋和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们！”

  凌轩被他拍一个趔趄，忙坐的离他远一点。

  只是有他这句话，再想想这两天村里人对舒小秋态度的转变，瞬间放心一大半。

  几个人说着话，舒小秋仍然把剩下的山鸡肉全都煮了，加上块根，四个人美美的吃一顿。

  杜大仓笑着说：“小秋，你每天这么给我们吃，就不怕我们贪你这一顿，磨洋工不好好干活儿？”

  舒小秋看看已经快打好的窑洞，笑说：“大不了，把窑洞再打深一点！”

  杜大力连连摆手：“我们可没那么厚脸皮，再有明天一上午就行了！”

  说笑一会儿，兄弟两个仍然去干活。

  凌轩抢在舒小秋前拿了碗，说：“你也累了，我来吧！”拿去舀水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