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开枪杀死对方。

  洛璇感觉自己喉咙一紧，吞咽口水时干得难受，整个人冷汗淋淋。她没有杀过人的，这辈子都没有，唯一一次动手是拿烟灰缸打了贾智杰的老婆，也没有闹出人命来。而现在，这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最后的游戏，竟然要自己开枪杀死那个最爱的人。

  是的，自己最爱的人不是父母，不是其他人，而是这个从学生时代就一直默默仰慕着的男人陈什。亲手开枪射杀他，洛璇做不到。

  面具人讲完游戏规则后电视自动息屏，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就像不曾开过那样。面前的门自动打开，越过桌面看过去，陈什已经从门口走了过来。

  “这算是缘分吗？”洛璇牵起嘴角，勉为其难地笑了笑：“复活赛的时候，你倒不如别来管我。”

  “……”

  看着陈什不说话，洛璇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可能这就是报应吧，我淘汰了温暖，现在你来向我索命了。”

  “我不会为了她找你索命的。”陈什坦言：“除了秀秀，没有任何人能让我对你动手，包括你的母亲。”

  “可是你要救秀秀啊……”洛璇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所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对吗？”

  “还没有。”

  陈什摇了摇头：“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得想出个一起活下来的最优解。”

  两人心知肚明，幸存者游戏从头到尾透露着矛盾，它们一边禁止暴力，一边又默示甚至标榜暴力的发生。它们刻意留下苟延残喘者的生命，又竭力促成生命的消亡。

  规则之外必有漏洞，陈什在心中盘算着，怎样才能找到双方都活着，自己还能晋级的双赢法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扒着这个四平米的房子看了个遍，始终没有找到所谓的机关，他们不敢用任何一人的命来和游戏规则对赌。

  “这样吧。”

  洛璇清了清嗓子，吞咽口水的动作里带着勇敢与恐惧：“你要去救陈秀，你开枪，不然输了游戏，动辄几千万的负债，我不想下半辈子在这里度过。”

  “……”

  陈什只犹豫了一秒钟便回答：“我不会打中你的要害。”

  “没必要。”洛璇看了看来时房间的方向，仿佛那个电视就在眼前：“游戏规则说得很清楚了，射杀。我不希望我受了伤，最后却是你死在机关下。”

  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两人都不说话了，没有人能下得了这个手，可不这么做，谁也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滴、滴、滴……”

  还有三十秒，机械倒计时的声音响起，两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还有十秒，两人同时把手伸到了背后，准备去掏那把以死神的名义收取灵魂的枪……

  5、4、3、2、1！

  “砰！”“砰！”“砰！”“砰！”……

  闭着眼，陈什不知道自己开了多少枪，只知道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洛璇突然掏枪对向了自己。那一刻，陈什觉得天崩地裂，自己难得信任别人，洛璇是他在这个游戏里唯一信任的人，可就是这个人，让他丧失了一切理智。

  没有间歇的枪声让洛璇愣在了原地，整个人像凝固了一般动弹不得，恍惚中死神带着镰刀出现在她面前，大笑着嘴咧到了耳朵根。

  “当啷-”一声后，陈什睁开了眼睛，一枚铁质戒指从洛璇的手中滚落在地上，脆响过后又是轻微的嗡响，直至静止，整个房间才又重新回归寂静。

  以铁换金，以心换心。

  洛璇低下头朝身上看去，身上没有枪眼，没有一丝血迹，她活着，活得好好儿的，枪里是空弹。但是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随着那枚滚落在地上的戒指一起消散了，永远不会再回来。

  “吱——”

  最后那扇门自动打开，阿来正等在那里，他冲陈什说道：“恭喜您，成功晋级决赛，请把枪还给我吧。”

  陈什行尸走肉般地把枪递给阿来，他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愧疚，所以什么都没有想。走向门口时踩到了戒指，就像踩在洛璇的身上一般。

  “很抱歉，您将止步于此。”

  阿来微微颔首，另一只手摊向洛璇，等待她把枪还回来。可是没有，因为洛璇离开上一个房间时，根本没有把枪拿来。那把冰冷的、沉重的、透着金属气息的枪，还完好无损地躺在餐盘里。

  看着洛璇离开，陈什久久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的游戏场地，只知道清醒过来后自己已经在房间里了。看向洛璇的床位，床帘半敞着，被子堆在一头，仿佛等待着洛璇随时回来，可惜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一夜过得及其漫长，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明天的决赛是魔法森林，虽然不曾去过，但想必是恶战一场。没有人告知莫连凯和叶玮那边是谁晋了级，大概率是叶玮吧，毕竟像他那种人，输了才是意料之外。

  临近天亮，陈什才朦朦胧胧睡了一阵子，醒来精神不太好，眼睛干涩，头重脚轻。看时间快到了，他迅速到卫生间用凉水激了激脸，赶在截止时间前到达了最终的游戏地点——魔法森林。

  果然，阿来和叶玮已经久候多时，看到陈什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意料之外。也是很久之后陈什才知道，半决赛时叶玮欺骗了莫连凯，告知他已经厌倦了生活，在截止时间到达的那一刻，枪头对准了自己，却在下一秒转变了方向，向莫连凯开了枪。

  陈什知道莫连凯不算聪明，却没想到他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再回顾自己的半决赛，如果再来一次，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只不过开枪次数可能会少一些。

  “恭喜二位，成功进入决赛。”

  阿来身后就是魔法森林的入口，不知是开启了机关的缘故还是刚好碰倒雾霾天，整个森林及周边烟雾缭绕，三人仿佛置身蓬莱仙境。时间到，阿来抬手摊向森林，神情肃穆：“两位请进吧。”

  叶玮有些疑惑：“决赛，没有游戏规则吗？”

  “能正常走出来的人赢得幸存者游戏的最终胜利，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