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公主叹息一声。

  回忆起过往。

  也难免微微唏嘘，就和沈云岚说了为什么她和端王之间关系比较好的原因。

  原来当年，端王还是一个没有母亲，渴望受到父亲疼爱的小孩儿。

  而其他的几个皇子，也被自己的母妃教导，要多在皇帝面前露脸。

  所以每天早上吃完早膳，皇子们都会不约而同的跑到皇帝下朝之后闭经的地方，表面上是在那里玩耍，实际上是等到皇帝路过的时候，让皇帝看他们一眼。

  那时候端王也在。

  上朝的时间很长。

  孩子们也不可能一直端端正正的坐在小石桌上等。

  所以在等待的这段时间，这群皇子皇女们都会蹦哒起来玩儿，平民百姓家的小孩玩的这些游戏，皇子们也玩，无非就是蹦蹦跳跳，追追闹闹。

  端王起初也追过，可是他跑不过，总是落后腿，还被人白眼取笑。

  后来端王就不跟他们一起玩了，准确的说，是他们抱团不和端王一起玩了。

  毕竟小孩子有很强的胜负心，而且胜负欲都写在脸上，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小团队里多一个跑的慢的队员，只能扯他们的后腿。

  与此同时，像朝阳公主这样的小不点儿，走都走不稳，其他人更不愿意带这样的小屁孩玩。

  朝阳公主起初每次被孤立之后都要哇哇大哭，后来，端王就过去哄着她玩。

  她们也在那里追逐打闹，端王就和朝阳公主搬着小板凳坐在花团锦簇旁边看蝴蝶。

  这也就造就了朝阳公主和端王的关系比和其他的几个皇兄要好。

  只是后来。

  随着年纪越发长大，男女有别，两人在见面的机会少了许多，加上端王的跛腿越来越厉害，皇上看着碍眼，就直接将端王赐了府邸，赶出了皇宫。

  而再然后，朝阳公主就自动请求皇帝去为皇太后守皇陵，两人之间的联系几乎断开。

  沈云岚点了点头，“怪不得呢，其实跛腿也不是他的错，要是能选择的话，谁愿意让自己有缺点？这还不是生出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了？”

  朝阳公主叹口气，“话虽这样说，道理也都知道，可是……并不是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有道理可言。”

  大道理一直是枯燥的。

  沈云岚就主动的转移了话题，“我听说，是九月姐姐帮你接生的？”

  这件事情既然沈云岚能听到，宫里也早一步就知道了。

  太医回宫之后，因为不认识秦九月，就禀告皇帝说是一位女医帮助。

  直到平西侯的人前去报喜的时候，皇帝才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闲下来之后就去了贤妃娘娘那边，让贤妃娘娘出头，宣秦九月进宫。

  大概是在沈云岚夫妻俩踏进公主府的时候，秦九月的脚也踏进了皇宫。

  春暖花开，皇宫到处都是勃勃生机，活灵活现的假山，层峦叠翠，花团锦簇的花朵，争奇斗艳，潺潺流过的小河水，动听吟唱，一切都是刚刚从寒冷的冬天中复苏的鲜活模样。

  然而。

  踏脚进来以后，这般的鲜活，像极了是控制模板，所有的鲜活都必须鲜活，所有的鲜活都必须按照人类想要的样子来鲜活，平白让人觉得窒息。

  后来秦九月想了想，可能让人窒息的并不是景，而是气氛，是对比。

  秦九月目不斜视。

  被带去了贤妃娘娘的宫殿。

  太监把她带到宫殿门口。

  交接给了宫殿里的宫女。

  宫女毕恭毕敬，“江夫人这边请。”

  秦九月颔首，“有劳。”

  宫女把秦九月带进厅里，给秦九月泡了一壶龙井，“江夫人稍等，贵妃娘娘很快就过来。”

  秦九月点点头。

  就开始等。

  所谓的很快，在秦九月喝完了一整壶龙井之后，贤妃娘娘还是没有现身。

  秦九月有些想笑。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把她请来，又把她晾在这里，算是下马威吗？

  甭说贤妃娘娘还不是皇后，就算是皇后，上一次接待她和娘的时候，也是提前在厅里等她们的。

  这该怎么说？灰姑娘犯起了公主病？

  没当上皇后，倒是把盛气凌人学了个逼死师父的程度。

  龙井茶没了后。

  很快便有宫女进来，添了一壶新的茶水，依旧是那句样板词，“江夫人稍等，我们家娘娘很快就要来了。”

  两炷香之后。

  贤妃娘娘终于姗姗来迟，满面堆笑的说，“实在不好意思江夫人，让你等了这么久。”

  秦九月皮笑肉不笑，跪下行礼，“没关系，娘娘千岁。”

  贤妃娘娘走进来。

  也没有立刻让秦九月起身。

  反而是自己走到贵妃榻上后，才道，“江夫人怎么还跪着？快快请起，赐座。”

  秦九月这才落座。

  贤妃娘娘一脸的和善笑容，慈祥的跟观音菩萨似的，“说起来本宫还要多谢你，太医回来都说了，要不是你，朝阳还得受罪呢，本宫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虽然说朝阳公主不是养在本宫膝下长大的，但也算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本宫把朝阳当成自己的亲女儿看待，那日，得知朝阳摔了一跤的消息，可是把本宫吓坏了，要不是不合礼法，本宫定然跑到公主府去瞧瞧了。”

  一些样板词的客套话而已，贤妃娘娘在台上唱戏，唱的就算是让秦九月耳朵起茧子的老戏，秦九月都得表现的像一个捧场的观众，不停的拍拍手叫好。

  “官妇早就听闻贵妃娘娘宅心仁厚，善良可亲，公主若是知道贵妃娘娘如此惦念，定然会感激肺腑。”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这些啊，都是本宫应该做的，对了，来人。”

  秦九月不知贤妃娘娘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乖觉坐着，以不变来应万变。

  有小宫女捧着一盆花跑进来，到了秦九月跟前，秦九月才看出这盆花是君子兰，长的葱葱郁郁，那绿色的叶片已经呈现出了墨绿色，绿的光光亮亮，肉眼瞧上去，都有些反光，可见长势极好。

  可秦九月的心里并不只有这盆君子兰。

  通过这盆君子兰。

  秦九月似乎窥见到了另一盆枯萎的君子兰。

  这场景。

  除了君子兰不一样，莫名其妙的像极了当初和娘进宫见皇后娘娘的时候。

  那时候的皇后娘娘也让宫女捧进来了一盆君子兰，不一样的是，那盆君子兰已经枯萎的活不了了。

  一样的把戏。

  贤妃娘娘问秦九月，“江夫人瞧着这盆君子兰如何？”

  秦九月连忙称赞。

  贤妃娘娘呵呵一笑，“你知道这盆君子兰如何能被本宫养这么好？”

  秦九月摇头，“官妇愚钝，不知。”

  贤妃娘娘笑着说，“本宫记得曾经有人说，君子兰和水仙花不能放在一起养，不然，君子兰就会枯萎死掉，可本宫的这盆君子兰，就是和水仙花放在一起养的，不仅没有死掉，反而越发茂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