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缓缓的抬起眼睑。

  安静的目光深处，是风起云涌的大浪滔滔。

  两兄弟的目光在空中对峙。

  仿佛两束电光石火。

  砰的一声。

  撞击在了一起。

  向空中四面八方绽放出了千千万万点的火花。

  贤王走过去。

  抬起手想要拍一拍睿王的肩膀。

  手掌落下的瞬间。

  睿王朝着旁边偏了偏身子，贤王的手落了空。

  气氛在一瞬间有凝滞的尴尬。

  也只是一瞬间。

  贤王耸了耸肩膀，“我知道皇后娘娘的去世对二哥的打击很大，不过就算二哥再怎么难过，皇后娘娘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了，我想皇后娘娘最后的心愿应该就是希望二哥这辈子顺遂无忧，二哥，我也觉得你适合安逸的生活。”

  睿王扯了扯嘴角，露出笑，嘲讽意味十足，“将皇位让给你，本王这辈子就可以顺遂无忧了么？你有那么好心吗？老四，你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我母后的死因，我会查清楚，如果这件事情和你们母子俩脱不了干系，我会亲手杀了你们。”

  贤王忍不住摇头，“二哥，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难过的时候总是容易口不择言，所以，我今天就当你说的所有话，都没有听到过，好好的守着皇后娘娘吧，一旦下葬，可就再也看不到自己娘亲了，再也没有一个，无论何时都可以无所畏惧的护在你面前的人了，二哥。”

  睿王两只手狠狠的握成拳头。

  额头两侧青筋爆起。

  爆起的脉络好像粗壮的蚯蚓。

  贤王蹲下来，“二哥，节哀，兄弟，告辞。”

  贤王嘴角上扬。

  在逝者面前，极其的不尊重。

  睿王倏然松开掌心。

  刚要有所行动。

  沈云岚的身影从外面跑进来，“贤王，既然已行过礼，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还请贤王离开，母后溘然长逝，我与王爷暂时没办法接受这个噩耗，所以更不想见到多余的人，还请贤王自重。”

  贤王点了一下头，“表妹说的是，那本王先行告退，明天再见。”

  沈云岚默默地捏了捏睿王的手指。

  然后亲自把贤王送出去，“慢走。”

  贤王转过身。

  朝着沈云岚呵笑一下，“表妹，和二哥这种人在一起，千千万万不能动心，不过本王看表妹现在这样子，似乎本王提醒的太迟了。”

  沈云岚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抬起头。

  就看见追风带着柳姨娘，急急匆匆的往这边走来。

  贤王笑的潇洒夸张，“表妹大气，本王告退。”

  柳姨娘脚步匆匆。

  沈云岚站在原地。

  一直等柳姨娘和自己擦肩而过，没有看自己一眼，或许是因为她太过于担心王爷，而根本没有看到自己，总之，两人肩膀轻轻碰触一下，柳姨娘已经跑进了厅里。

  追风倒是在沈云岚的面前停了下来，“王妃娘娘。”

  沈云岚嘘了一声，“我们都不要进去了，让柳姨娘……让柳姨娘好好的安慰一下王爷吧，王爷现在……应该很需要安慰吧。”

  沈云岚便一个人默默地站在了旁边。

  追风瞧着沈云岚，也没有离开，老老实实的站在沈云岚身后。

  ——

  皇后娘娘的葬礼，自然是隆重而又盛大。

  礼部倾巢出动。

  文武百官携带诰命夫人送皇后娘娘最后一程。

  皇帝行启奠于殿、行遣奠于宫城门外。

  除此之外，宰臣摄中书令读哀册。

  群臣奉迎于城门外。

  入太庙。

  葬皇陵。

  宫殿城门外，秦九月和宋秀莲站在浩命夫人中，看着皇后娘娘的棺椁从城门里运出，要送去皇陵。

  睿王夫妻俩，以及睿王府中唯一的柳姨娘，还有端王贤王，一众的公主披麻戴孝，哭声连连。

  哀乐奏响。

  更是将这样的场合拉到了一个极低的界限，一道道声音此起彼伏，如愿如梦，如泣如诉。

  所谓的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诚不欺人。

  哪怕是原本心中并没有任何波澜的秦九月，在被乐音氤氲的氛围之下，鼻子都有些微微发酸。

  再盛大的葬礼也有终结。

  几天的国殇结束。

  所有人的生活都回归了平常，只不过是没了一个皇后，只要皇上愿意，可能明天就能再另一个皇后。

  这件事情对于百姓们来说，甚至都不如城东屠户家的一斤猪肉便宜了几个铜板更来的让人念念不忘。

  最起码——

  在墨武侯府门口挂的幡，被一阵风吹走之后，家里人就再也想不起这件事来了。

  秦九月江麦芽和宋秀莲已经在兴致勃勃地商量着要给平西侯家的长孙送什么东西做满月礼了。

  宋秀莲一再确认，“九月有没有听错啊，侯爷家的小孙子，生下来的时候真的有九斤重吗？”

  秦九月笑着点了一下头，“是的是的，我刚开始听公主说的时候，我也以为是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结果真的是九斤多重，好像具体是九斤四两左右，听说生出来的时候都长了一点小头发了。”

  江麦芽拉着旁边一个人扶着小板凳，正在走路的小暮儿，“我们家这个，出生的时候六斤多来着是不是？天呐，九斤四两，正好是一个半的小暮儿！”

  宋秀莲抬起手，狠狠的在江麦芽的脑袋上戳了一下，“有你这样论的？什么叫一个半的小暮儿？听起来怪怪的，都当娘的人了，说话还是不过脑子呀？”

  江麦芽在旁边嘻嘻的笑。

  秦九月在面前的纸上划了几道横，“手镯和长命锁就别了吧，感觉只要是个人就能想到这两样东西，显得一点都不重视，我们再想一想其他的贺礼。”

  宋秀莲敲了敲脑袋，“我真的想不到了，要不然，我给小公子做一身小衣服吧。”

  说起做衣服。

  秦九月眼睛一亮，说道，“要不然，给小家伙做一条百家被吧？”

  百家被。

  顾名思义就是赵一百户人家讨一百块碎步，把一百块碎布缝补起来，做两片被面，在两片被面中间塞上棉花，民间有传说，小孩子盖百家被可以去除所有的病患，平安健康的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