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月对面的不是别人。

  正是在树林里救宁国公夫人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大皇子。

  端王。

  因为那会儿秦九月是易了容的，所以大皇子肯定没有认出秦九月。

  而秦九月方才第一眼就认出了面前这人。

  此时此刻只能装作不相识。

  端王笑了笑，很是儒雅，他周身的气质和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不同的。

  没有二皇子身上的嚣张霸道和盛气凌人，也没有三皇子身上的高贵矜雅，更没有四皇子身上的内敛沉稳，似乎是洗尽铅华之后，留下的和商人有关的烟火气。

  换句话说，不高高在上，容易亲近。

  端王自报家门，“我是端王，就是那个以做生意为乐的闲散王爷。”

  秦九月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立刻站起身。

  唯唯诺诺的，“王爷，都怪民妇有眼不识泰山，没能认出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端王摇了摇头，“没关系的，秦掌柜的快坐，我……府上的人都没有拿我当王爷的习惯，更别提外面的人了，你我之间，并不是王爷和民妇的关系，而是两个掌柜的的关系，我此番前来，是想要和秦掌柜的合作的。”

  秦九月哦了一声，“但说无妨。”

  端王说了来意。

  秦九月有些迟疑，“王爷，并不是我不想答应您，我知道您给我的这个机会也是千载难逢的，只不过我这边的生意本来就是受了一位故人的照拂，若是我现在答应了王爷，对我那位故人，就很不公平。”

  端王轻轻的点了点头，“你说的那位故人应该是周子昂，周大掌柜的吧？”

  秦九月点头。

  端王笑着说，“我和这位周大掌柜的也算是有缘分，我们经常在前去番邦的车队见面，周大掌柜的确是个好样的，只是前些年见到他，似乎能感觉到他身体不太好，我上一次见他应该是在一年前，那会儿看上去倒是比前些年好多了。”

  秦九月笑笑，“周大哥吉人自有天相。”

  端王点点头，没有一丝敷衍，“这话倒是，有的人啊，的确能受到上天的照拂，好人有好报。”

  不过，端王还是不想放弃，“秦掌柜的，你们仓库后面的那一块空地都是我的，如果我们可以合作，可以直接在空地开辟出一片工厂，我也多少的了解过您现如今的经营，您现在供货全部是乡下的，来来往往的运输费用很是高昂，我们都是生意人，都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更好，所以我还是想请掌柜的考虑考虑。

  如果掌柜的能答应，我保证，我不会截断周大掌柜的任何一条路，我只会拓展周大掌柜的未涉足的市场，其实也不算拓展，只算是另一项货物的延伸。”

  秦九月知道，端王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

  现如今。

  整个京城最大的掌柜的，恐怕就是面前这位王爷了。

  不管是酒坊茶坊歌舞坊，还是番邦琉球和辽邦，都少不了这位王爷的身影。

  秦九月退而求其次，“王爷，月事带这门生意是真的无法让步，周大哥对我有知遇之恩，如果没周大哥，现如今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和王爷说话，不过王爷如果真的有和民妇合作的兴趣，民妇有另外一种想法。”

  端王：“但说无妨。”

  秦九月说道，“我听说番邦大多数地方都是常年风沙，那边的女人和小孩应该需要一种保湿性极好的擦脸霜，我可以做出来。”

  端王试探问道，“掌柜的说的可是胭脂？”

  秦九月摇头，“自然不是胭脂，不过是为了让胭脂上脸更好看，如果王爷有兴趣，那我可以先做出一部分，让王爷带回去给家里的丫鬟试一试，如果有效果，具体的我们再详细谈？”

  端王点头，“好，说实话，我是相信你的，我相信你可以做到，更可以做好。”

  端王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

  放在桌子上，朝着秦九月推了过去，“拿着这块玉佩，随时随地都可以去王府找我，自然有人带你进去。”

  秦九月拿起来，“还是王爷想的周到，那我就收下了。”

  端王温文尔雅的笑了笑，“和聪明人就是容易办事。”

  秦九月挥挥手，“我可不聪明，我就是运气比常人好一点而已。”

  “聪明人一般都比较谦虚。”

  “哪里，我要是真聪明，我恨不得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

  “秦掌柜的，你真的很有趣。”

  “……”

  “那我告辞了。”

  “我送王爷。”

  ——

  傍晚

  睿王刚迈进王府。

  迎面就跑来了一个红色的身影，一溜烟的落在了睿王面前。

  沈云岚眨了眨眼，“王爷，今天能生宝宝吗？”

  睿王：“……”

  随手扒拉了沈云岚一下，“去海棠苑老实待着，别有事没事在本王面前晃。”

  说完，睿王朝着柳姨娘的院子走了去。

  沈云岚气的跺了跺脚。

  却是拦住了睿王的贴身侍卫——追风。

  “王妃，您有事？”

  “我问你，王爷每天去柳姨娘那里，他们两个人做什么？”

  “属下看得到的地方，王爷和姨娘在下棋，或是用膳，或是聊天。”

  “那你看不到的地方呢？”

  “……属下看不到的地方，自然是不知道的。”

  “……”

  沈云岚捶了捶自己的脑壳，也是啊，她都气傻了，怎么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眼珠子微微一转，沈云岚靠近追风，追风立刻往旁边推了半步，“王妃您您您有话就说。”

  沈云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知道你从小就跟着王爷，王爷的事情没有你不知道的，所以追风，你能不能告诉我，王爷是不是很喜欢柳姨娘啊？具体的，王爷喜欢柳姨娘什么？”

  追风低头说道，“属下不知，也不敢妄自揣测王爷的心意。”

  沈云岚气的跺脚，“什么不知不敢，我知道你就是不想告诉我，你们三个人才是一伙的，你们狼狈为奸，不对，你们是狼、狈、狈为奸！”

  说完，扭头就走。

  追风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

  无意间抬眸。

  就看见往柳姨娘院子去的路上拐角，王爷就站在那里。

  脸上漾起一抹似笑非笑。

  追风低着头过去，“王爷，您都听到了？”

  睿王看着追风，“下一次，她若是还问，往让她死心的话里说。”

  追风缩了缩脖子，“属下怕王妃……生气过度，做出什么……”

  睿王冷哼，“一个丫头片子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追风没说话。

  不过追风觉得，真的有可能，“王爷，还要去柳姨娘院子吗？”

  睿王迟疑一番，“去吧。”

  顿了顿，睿王又说，“等夜里，你告诉王妃，本王在书房。”

  追风：“啊？”

  睿王：“嗯？”

  追风：“哦！”

  深夜

  不知道王爷在搞什么，不过追风还是照做。

  告诉了沈云岚之后，追风回到书房去复命。

  忍不住问道，“王爷，您不是怕王妃缠着么？怎么又突然主动告诉王妃您在这里？”

  睿王放下书牍，悠悠说道，“放心，她不会来的。”

  之所以每天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堵着，就是为了拦下他。

  不过既然知道了他从柳儿那里回来，她便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来的了。

  小姑娘有小姑娘的骄傲。

  顿了顿。

  睿王小声说道，“她，嫌弃本王脏。”

  追风是知道真相的，“王爷，您……您别放在心上，属下知道您……”

  睿王笑笑，“不放在心上，本王，也嫌弃自己。”

  声音微弱。

  追风觉得自己听错了。

  再看过去，睿王目光完全落在了书牍上，追风肯定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