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殿下演得很好，我还以为殿下乐在其中呢。”赵昱忍不住在语气里带上了淡淡的讽刺。

  “你可别笑我，人生在世，谁不是演啊。只不过有的时候为了大面上过得去，演不下去也得演。这是父皇与朱大寿商量好的，我只是配合罢了。”李临安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是朱大寿手下的兵做的不地道，但是怎么办呢？边关总要有人守着啊。”

  赵昱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道：“总要安抚一下宁安百姓吧，比如减免赋税劳役之类的。”

  “我之前跟父皇提过，父皇的意思是让我见机行事。”李临安认真道，“明日我去街上看看，再给父皇密折。”

  李临安要微服上街，朱大寿自然不敢阻拦，提出派人跟着，也被李临安婉拒了：“这样就不是微服了。”

  不过自然少不了皇家侍卫暗中相随，明面上就是赵昱陪同。

  其实街上真的没有什么可看的，但是李临安一路走来，感慨不少。如果没有起义这件事，宁安城的商贸其实也很繁华，边关城市处于民族的交汇点，带有别样的风情。当然现在，都凋零不见了。

  “居然就到了这步田地！”李临安摇摇头，正要说什么，忽然看到前面有一个小孩儿慌里慌张跑过来，后面还有好几个小伙子在追他：“别想跑！”

  那小孩儿见到李临安等人，眼睛一亮，急忙冲上前抓住他的袍子求救：“公子快救救我吧，那些人要打死我！”

  还没等李临安说什么，那些人就已经到了跟前，为首的满脸戾气：“小兔崽子还想跑，把身上的东西交出来！”

  “你们未免也太嚣张了，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孩子。”李临安忍耐不住，扬声道。

  “我劝你别管闲事！”为首者满脸不屑。

  李临安哼了一声，看向赵昱。赵昱只得站出来，对为首者道：“不介意的话，那就比划比划吧。”

  那人扭头朝后面的同伙一个招呼，一群人都冲了上来，赵昱也不甘示弱，他是正经练过武的，只是这个秘密只有李临安知道罢了。

  抬手出腿，赵昱并没有攻击要害，只是点到为止。饶是如此，他在一群人的进攻之中也显得游刃有余，虽然总有人想冲他打闷棍，但是赵昱滑溜得就像是一条鱼，根本让人抓不住。

  不出一刻，周围的地上都已经是哎哟哎哟叫痛的人了。

  “身手还是不错。”李临安笑着对他说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首者忍痛叫道，“那小崽子欠了我们的钱不肯还，难道你们要帮他还吗？”

  李临安闻言一怔，看向那小子。那小子往后退了几步，忽然转身就要跑，但是却被眼疾手快的赵昱一把抓住。

  “说清楚，我们可不能做冤大头啊。”

  那孩子眨巴眨巴眼睛，露出倔强的神色来：“我是找他们借了高利贷，因为娘生病了，没有钱看病吃饭。我已经在做工还钱了，但我不能把爹的遗物给他们！”

  赵昱与李临安对视一眼，又仔细盘问了几句，才明白过来。

  正如这个孩子所说，因为父亲早亡，母亲生病，家徒四壁不得不找那伙年轻人借了高利贷。他本来在酒楼做小二，赚些工钱还钱。但是因为之前的暴乱，酒楼歇业，他已经还不上利息了。

  而那伙年轻人就看上了他爹遗留的一把短剑，想要那这个抵债，但是这孩子抵死不从。放高利贷的人干脆趁机去他家偷走了短剑，没想到这孩子机敏，转眼又从年轻人那里抢过短剑就跑了，才引起这么一场追逐。

  “你把短剑拿出来让我看看。”赵昱还不完全相信，命令道。

  那孩子十分不情愿，但还是拿出了那把短剑。剑鞘上是黑色的皮革配上描金，看上去十分华丽，刀柄上还镶嵌着宝石，拔开一看，雪亮的剑刃明晃晃的照在了赵昱的脸上。

  “真是好剑啊！”李临安忍不住赞叹。

  然而赵昱却犹如石化。那剑刃上有一个小小的印记，对赵昱来说十分熟悉，那是他们南安侯府的标记。

  “你爹是军官？”赵昱追问。

  那孩子重重点头：“爹以前当过兵，后来在战场上断了腿。”

  “军队对这些因伤退役的官兵都是有补贴的，你家没有？”赵昱继续追问。

  孩子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李临安只听这么几句，顿时意识到有问题，随口对那些年轻人道：“他欠你们多少钱？我来还。”

  年轻人将信将疑，报了一个数字。

  李临安随手将手上的玉扳指摸下来扔了过去：“你可以去当铺看看，只多不少。”

  那玉扳指看着就是玉质光滑，洁白细腻，绝对是好货，年轻人狐疑地看了看李临安，但还是拿着玉扳指招呼人走了。

  “你带我们去你家看看。”赵昱神色严肃对那孩子道。

  走在路上的时候，李临安偷偷问赵昱：“你怎么忽然对陌生人感兴趣了？”

  “去看看才知道。”赵昱卖了一个关子。

  那孩子的家里在一条小巷的尽头，是个类似大杂院一样的环境，正对着大门的两间屋子便是他的家。

  “娘，你好些了吗？”他推开房门走进去，对躺在床上的女子说道。

  “好些了。”床上的女子形容枯槁，一头头发花白大半，看着倒像是那个孩子的祖母。她见到赵昱二人，有些不安，“你们，你们是来讨债的吗？”

  “不不，我们只是路过，帮这个孩子还清了债务。”李临安急忙说道。

  而赵昱的目光，则是完全被一边破桌子上供奉的牌位给吸引住了。那牌位做的很考究，跟这个残破的家显得格格不入，上面端正写着“先考宁安军中锋骠骑郎将文峰之灵位”，在牌位的旁边，还放着一个剑架，那孩子从怀里取出短剑，小心翼翼地摆放上去。

  “宁安军……”李临安喃喃自语，“那不是南安侯还在这里的时候，边关军的名字吗？”如今朱大寿领兵后，边关军就叫了如今的名字。

  赵昱没有说话，而是看向那个孩子。那孩子也看着他，目光之中带着好奇，还有没放下的警惕。

  李临安明白为什么赵昱会想要到这里来了，这孩子的父亲是以前追随南安侯打仗的军官，如今身故，妻儿竟然遭遇如此悲惨，的确让人难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