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自那夜被黑衣人送出京后，便一个人去了岳氏海运。

  她在码头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季玖沅。

  “阿晚，上京都在传你死了，若非你派人给我传了信笺，我还在担心呢。”

  把身上左一个右一个的包袱卸下，季玖沅满眼疼惜。

  “那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会突然传出你已经死了的消息？且我去状元府想见陆承安，也被拒之门外，害得我担忧了许久。”

  “莫怕，我这不是没事？”

  乔晚笑指着地上的包裹：“这么多东西我哪儿拿得动？”

  “你拿着，不然我要挂心你许久。”

  帮乔晚把东西搬上船，季玖沅知道她此去矿上，日后再相见还不知道要多久，不由默默担忧。

  见他担心，乔晚心软，提起了宫乱那日的事情，转移季玖沅的注意力。

  “那日永昌帝拉了太后挡刀，这般不巧被我瞧见了，所以我如今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轻轻拍着若浓，乔晚抿唇：“至于陆承安那边……”

  “你日后莫要去寻他了。”

  季玖沅小心翼翼道：“可是因为圣上赐了谢芮苧，给他做继妃的关系？”

  继妃？

  乔晚蹙眉，这事儿她还不知道。

  只是如今陆承安同她没了关系，那二人郎有情妾有意，莫不如她退一步，给有情人一个机会。

  “是也不是，这事儿若掰扯起来，那可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总之你记得陆承安不可信便好。”

  “我此去矿上短期怕是回不来了，上京的一切都需要你来打理。”

  看着季玖沅如丧考妣的模样，乔晚温声一笑：“这次无人管着你，你可莫要整日狎妓酗酒，或是招惹沈如许那般心思不正的姑娘了。”

  “你那年岁，也该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了。”

  季玖沅闷闷不乐，乔晚轻叹：“还有个事儿……”

  “我猜陆承安和永昌帝那边，都会盯你一段时间，这期间你莫让人捉住把柄。莫要露富，也莫要同我联系。你手中的关系网，同我铺子可传递消息的线路，怕都在他们掌控之下。”

  “若你真有事寻我，便去找鸳盟或是状元府一个叫玄檀的人。”

  季玖沅点头。

  虽是万般不舍，但他也知确实到了分别的时刻。

  “帮我多看着些长庚，万不要让他吃苦。”

  抱着若浓的手微微收紧，乔晚遮住眸中担忧：“长庚并非陆承安亲生，状元府又有了新的女主人，只一两日，陆承安或许还会感念我二人的夫妻情分，可时日久了便不好说了。”

  “这天下又哪有挖不穿的墙角？他总不会让身边位置空着便是。”

  “谢芮苧一直想要给陆承安生孩子，若她真的得手，长庚便不安全了。”

  “来日若状元府怠慢了他，你寻个机会把长庚送到我身边来，若是寻不到机会，你帮我好生照顾他。”

  季玖沅也是第一次听乔晚说起长庚的身世。

  他一脸茫然，可见对方满目担忧不由郑重点头。

  “我会帮你看着长庚的，绝不让任何人伤他一分一毫。”

  “多谢。”

  乔晚说完，抱着若浓上了船。

  季玖沅站在码头，直到那艘船渐行渐远，消失在水面他才抹了把脸，气愤万分的回了上京。

  先前上京四处谣传阿晚死讯的时候，他还不愿意相信，如今却是不得不跟着做戏。

  他思虑许久，没有把乔晚还活着的事告诉任何人。

  永昌帝以太后挡刀，这同手刃生母有何区别？

  但凡有人露馅被皇帝瞧出端倪，阿晚便危险了。

  “去宣布闭店三月，若有人问起，便说东家殁了。”

  他餐风露宿，一脸憔悴的模样让人无法怀疑，许多同乔晚交好的伙计闻言，瞬时嚎啕大哭起来。

  不仅如此，乔晚同季玖沅的铺子和生意涉及各行各业。一时间，白色灯笼挂遍了整个上京城。

  有那不知情的人到了京城，还以为是当今圣上死了……

  “这些铺子全部关停转让出去，我同阿晚手中那些缴了高价税银的，也全部关停。当年吞并乔应山乔家的产业，以及季氏粮油铺子，留着造福百姓，剩下的在丧期全部关了。”

  “这……”

  季府的老账房，不知季玖沅为何突然关了这么多产业，他本想规劝几句，却被季玖沅摆手打断。

  “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可今岁要给朝廷的税银……”

  “老子产业都赔光了，哪儿还有银子交税银？若朝廷来问，你就说老子把钱都烧给阿晚了。”

  他承认他是故意的！

  突然关铺的确会损失很多银子，但他季玖沅怕吗？

  他就是要让皇帝老儿知道，他逼死阿晚需得付出个什么后果。

  当今天下，他跟阿晚的生意占了一半。

  这国库里头的税银，也是他同阿晚交得最多。如今朝廷内忧外患无数，同烈阳王荀煦的大战一触即发。

  那皇帝老儿正是处处都要用钱的时候。

  可他偏就要在这时候，戳皇帝老儿的肺管子！

  “你传令下去，告诉津山柳香梅，以及这些年从技校毕业的人，就说东家殁了，所有人披麻戴孝停业三月，这当中的一切损失，由我来承担。”

  这孝，是他季玖沅带给那皇帝老儿的。

  “是……小的明白了。”

  那账房在心中盘算着此次会损失的银两，算着算着，竟是冒了浑身的冷汗。

  东家这生意，怕是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