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芮苧同谢夫人离开之前，乔晚只觉对方有很多话想同她说一般，但许是不知如何开口，只上马车时候，谢芮苧深深望了她一眼，倒叫乔晚看得难受。

  她并不觉得包办婚姻可怕，她觉得这种一辈子都无法脱离的包办婚姻，才很是恐怖。

  人不怕走错路，也不怕嫁错人，但可怕的是你明知道自己嫁错了人，还要一辈子跟他厮守，永无止境，这种折磨才最为骇人。

  从衣铺回家的一整日，乔晚都心不在焉，陆长庚好似心有所感，伸着肉呼呼的小手去摸他娘亲的脸。

  把头埋进小胖子的肚皮上，乔晚同他玩了好一会儿。

  晚间她同陆承安给长庚洗香香的时候，乔晚突然提起了谢芮苧。

  “我今日去晚晚衣铺的时候，遇见了谢夫人同谢芮苧……”

  陆承安的手一顿，片刻后才继续拿起了皂角。

  乔晚的心思都在陆长庚身上，自是没发觉对方的动作：“谢夫人说谢芮苧得了太后赏识，要嫁给五皇子做皇子妃了。”

  “五皇子……他那个状况你也知道，好人家的闺女嫁过去是落不到好下场的。”

  “谢芮苧如今才谈婚事，应当是刚及笄，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荀润逸不是良人，这婚事若成了，同作孽也没了区别。”

  “陆承安，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伸出湿乎乎的手，乔晚凑到陆承安面前摆了摆。

  “嗯？”

  见陆承安这才回神，乔晚抿唇，片刻后才道：“上次我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认识谢芮苧？”

  陆承安抓住乔晚的手，没有出声。

  他这模样让乔晚心中一沉，不知为何忽然有几分不安。

  脑中浮现的，是白日里谢芮苧那张秀美清甜的面容。她本想质问陆承安，可低头看见陆长庚的时候，却是一噎。

  心中莫名出现一股失落，让她没有开口。

  晚间就寝时候，陆承安伸手去搂乔晚，被乔晚翻身拒绝。

  身后的男人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拒绝便也再没了动作，伸手掖好被角，陆承安连人带被子把乔晚揽在了自己怀中。

  男人的心跳声让她安心，只是乔晚听着听着，忽然就有几分心酸。

  往日的她，不是这般拖泥带水的性子，若觉得陆承安同那谢芮苧之间有什么，她定会问个明明白白，问个清清楚楚。

  可如今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现下的状况，便觉着没有底气。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陆承安对长庚很好，平日里抱着长庚的手法比她更为老练。就连长庚也喜欢他多过自己。但每每看着这样的画面，都会让乔晚有很深的罪恶感。

  她无疑是爱陆承安的，可也正因为爱他，才愈发觉得对他不公平。

  轻轻擦干眼角泪，乔晚转过身去，抱紧了陆承安。

  男人睡得警醒，发觉乔晚在他胸前拱来拱去，便伸手把人捞进怀中，紧紧搂住。

  一夜过去，乔晚醒来的时候，陆承安已去上朝，摸着身边冰冷的衾被，她心中空落落的。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沉浸在情爱中的人，都如此患得患失。

  乔晚轻叹一声才起身洗漱。

  刚用过早膳，又给陆长庚喂过掺了羊奶的米糊糊，府中下人就给乔晚递了帖子。

  原是今月中旬护国寺有高僧授课，烈阳王妃让她跟陆承安同去。

  “去准备些进香需要的东西，再多备些素食，另外，百两面额的银票也准备些。”

  虽然不喜欢同烈阳王妃打交道，但如今她同陆承安的身份地位，无法反抗皇族。

  前去护国寺那日，乔晚把陆长庚托付给了李冬珍，她同陆承安都没有听这种佛法课的经验，待见到了烈阳王妃，乔晚才知道还需在护国寺住上几日。

  “你不必担忧长庚，我一会儿支了婆子回去，你同子良便安心在此静心修心……”

  同陆承安回了寺中厢房，乔晚看到前窗有好大一片荷花池。她指着上头还带着未化冻冰碴的池水道：“倒是有种萧索破败的美感。”

  “去逛逛如何？”

  陆承安点头，拉着乔晚出了厢房。

  他二人自上京后，好似很少有这般悠闲的时候，陆承安挽着乔晚，仿佛回到乡下时候。

  护国寺中偶尔传来诵经声，虽在山上也不能摆脱香客们带来的喧闹，但于人间烟火的喧嚣中，配上涤荡心神的经文，倒别有一番情趣。

  陆承安拉着乔晚的手走了许久，直到把护国寺转了大半，二人才相携回了厢房。

  “陆……陆状元，陆夫人。”

  谢芮苧从护国寺小路中出来，迎面差点撞上陆承安。乔晚拉着陆承安后退一步，谢芮苧满面通红的侧过身子。

  “谢小姐没事吧？”

  “劳陆夫人关心，小女无事。”

  略带拘谨的退到一旁，谢芮苧让出身前的石路。

  乔晚点头，见她确实没什么大碍后，便同陆承安离开。

  看着二人紧握的双手，谢芮苧只觉自己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疼，让人连呼吸都万分困难。

  她抬头看着陆承安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那股强烈的熟悉感，又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