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可是叫苏莘娘，伯父可是叫林山？”

  乔晚看着颇有些激动的林良，淡漠点头。

  林兰舟站在林良身后，瞠目结舌。

  所以这个他一直瞧不上的女子，是他的胞妹宝姐儿？

  林良平缓一二，这才出声：“这些年苦了你，我……于你有愧。”

  “您这句有愧我收下了，林将军还有别的事情么？若没其他事，小女先告退了。”

  乔晚说完转身便想走，初秋风大，她无意在这边喝风。

  “你……你慢着。”

  林兰舟看着一身矜贵，海棠标韵，一笑生春的女子，语气都结巴了几分。他往日做得蠢事太多，如今竟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憋了好一会儿，林兰舟才磨磨蹭蹭说了句抱歉。

  “将军有心。”

  她微微福身，又被林良拦下。

  “宝姐儿可是还责怪为父这些年将你丢在津山不管不顾？”

  林良眼中泛红：“阿爹真不知你在津山，你祖母说你落水而亡，阿爹……这些年来一直想着你，阿爹轻信他人言语不曾回津山接你，是阿爹的错，你可能原谅阿爹？”

  乔晚柔柔点头：“自然。”

  她语气真挚，神色平淡柔和，既无怨尤也无憎恨。

  只是无论林良还是林兰舟，都无法接受她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

  林兰舟重重吸了一口气，出声道：“你可是恨我在上京为难你多次？对不住，阿兄给你道歉，宝姐儿，都是阿兄的错。”

  “我知道苏蓁儿是津山安东村人后，便一直把她当做同乡对待，而后听闻她自幼同你玩在一处，我便把她当了半个妹妹，可我不知，她一直在哄骗我。”

  “她分明知道你的身份却几次三番刻意隐瞒……是阿兄蠢，但阿兄和爹，真的很挂念你。”

  “林将军，您想说什么便直接说吧，莫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林良和林兰舟微愣，不知乔晚是什么意思。只是见她没了耐性，只能反复问询：“你可原谅阿爹了？”

  “我不是说了，自然是原谅了。”

  乔晚紧了紧手中暖炉，心中一点感觉都没有。

  原主林三傻已经死了，自她穿越而来那日，这世界上就只有乔晚而没有林宝儿。她不懂林三傻是如何想的，但那个受尽苛待屈辱的姑娘，怕是也不稀罕这晚来多年的道歉。

  见林良和林兰舟还没有让自己离开的意思，乔晚忽然就不爱看这二人面上那假模假样的关心了。

  “林将军想要的不是我这原谅二字吧？”

  唇边勾起一个淡笑，浓艳妆容下她这一笑，带了几分让人无法喘息的压迫感。

  “林将军想要的是，让我当做先前十几年人生的苦楚都不存在，你想要的是我同你前嫌尽释，你扮慈父我扮孝女，以弥补你心内那并无多少分量的愧疚。”

  “又或许你想要的是一个嫁了朝中重臣，日后可于官场助你一臂之力，亦或为林家铺路的女儿。”

  “但这些，同我有何干系？”

  拉紧身上大氅，乔晚觉着有几分冷，说话也不若先前有耐心：“不论您是想要一个抛妻弃女后自我安慰的借口，还是林家助力，您都找错人了。”

  第一次见到苏莘娘，她便撒泼打滚把痴傻的石头塞给了自己，但乔晚不恨她。

  无论是林老太还是林菊，都不是寻常人可以对付的奇葩，若不是她们当年把苏莘娘欺负的着实没了反抗余地，她也不会同人私奔。

  女子艰难，苏莘娘只是为了生存。在生存都保证不了的前提下，又谈什么其他？

  所以乔晚能理解她，可林良不一样。

  他外出服兵役，若一直寂寂无名兼顾不了家中便罢了，他能从一个乡下闲汉一路坐到昭毅将军的位置，这绝非一夕之力。

  在这十几年期间，真的没有时间，没有机会回乡看看自己的妻女么？

  “说来温姣儿也是林将军的继女，她娘亲同林将军在一处的时间不短了吧？你在边关与美人硝烟为伍，想来并不寂寞，想不到家中父母妻儿也是寻常。”

  “只是如今你府上儿女双全，庶子女一个不缺，却到我面前说什么思念女儿的话，未免有些可笑。”

  “林将军，小女夫婿前途无量，我手中产业遍布，虽说不得有权有势，但勉强也算得上生活明朗，幸福和乐。”

  “若你真心觉得于我有愧，那便若这十几年来一样，在心中愧着吧。我最艰辛的时日你没来彰显父爱，如今也不必了，既显得多余，又只会给我带来困扰。”

  “宝姐儿……”

  林良一脸痛苦，没想到乔晚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林兰舟也跟着呼吸一窒，他向来知道她为人犀利，却没想在面对自己父兄的时候，她也如此冷静淡漠。

  且今日这话一出，他们无论如何都同宝姐儿亲近不得了。

  若真再来打扰，那岂不是正如她所说，不过是看她富贵有所图谋才贸然相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