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她被冷落的缘故，怪到我身上，对我动辄打骂，好在有先帝护着我，可先帝越护着我，就对她越是厌恶冷落，她也越发对我看不顺眼。”

  司煜寒缓缓地说着，神色冷淡，“终于在我九岁那年，先帝驾崩了，我没了护着的人，她便彻底暴露了本性，将我摁于水中，反复来回，险些将我溺死。”

  “那时我只学了点拳脚功夫，幸好有人路过那儿，救了我，否则，我早已死了。”

  听他说到这儿时，楚明希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见他侧脸轮廓冷硬、眼底森寒，心里清楚，他对惠太妃绝对是恨的。

  “也是那时起，我知道了我的身世，知道了我并非她所生，也知道了……因为我的存在，害她失去了一个孩子，因此，我固然对她有恨，也因那事，放过了她，从此再不相干。”

  司煜寒仍旧在说着，可眉宇间的戾气却浓了些，“可后来，没了先帝，怀帝登基，自然不会将她放在眼里，怀帝想对付我，却对付不了，只能折磨她。”

  “那个时候，她总算想起了我，想起了她还有个儿子，也想起了她对我的那些折磨，愧疚了，而我已不再认她。”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楚明希听完后，在心里暗叹一声，这么说起来，惠太妃完全就是咎由自取，一点也不值得同情，更不配为太后。

  只是，古人孝大过天，长辈就算是再做错了事，也还是长辈，晚辈不能不孝顺。

  惠太妃……怕是最终还是要封为太后的。

  “那你想如何做？能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楚明希抿了抿嘴，望着他，“其实，也不是不能封她为太后。”

  听到她这句，司煜寒略诧异地看向她，“怎么说？”

  “明面上她是你生母，她也忏悔了，你若不原谅她，便是你得理不饶人、不孝，”楚明希轻声说着，眸色淡淡的，“但若是你愿封她为太后，她却不肯受，甚至以死相逼，也就怨不得你了。”

  “不过，这始终不保险，或许你可以从先帝入手，若先帝有遗命，惠太妃不得扶正，那此事，便与你无关了。”

  “甚至，你可以主动封她为皇贵太妃，以此来彰显你的孝顺，以及对先帝遗命的不可违又不忍生母难过之心。”

  皇贵太妃，听着虽然是很高贵，但说白了还是个妾。

  和太后相比，相差甚远。

  “先帝遗命？”司煜寒凤眸半眯起，看着一脸清冷孤傲范儿的小丫头，不由低低一笑，“希儿，我能有你，怕是我积攒了十世才能得来的福气。”

  先帝遗命之下，他不能违抗，世人也不会非议他。

  甚至如希儿所说，他主动封惠太妃为皇贵太妃，一来，他没违抗先帝遗命，二来，又全了他对“生母”的孝心。

  天下人，谁也不能说他半句。

  至于名正言顺……他本就被记在了先太后名下，嫡幼子，自然名正言顺。

  “十世？”

  楚明希柳眉一挑，随即红唇一弯，“我倒是希望，人真的能有轮回，那样，你下一世，我必定去找你。”

  只是，这不过是她希望而已。

  据她所知的，所有世界，都不存在轮回和修仙。

  “那一言为定？”司煜寒也清楚，却故意不去想，笑着朝她伸出了手。

  楚明希也笑，笑容恣意飞扬，将手搭了上去。

  十指相扣。

  得了解决的法子，司煜寒一扫眉宇间的淡淡戾气，同她耳鬓厮磨起来。

  等到晌午过，二人才沐浴一番，一道用起了午膳。

  原本楚明希还打算去祥和宫，也被他耽误了。

  等她安抚好某人，正要去祥和宫时，邓青未进来禀报，说是惠太妃来了。

  “……”楚明希下意识地回头，才想起煜寒在隔间处理事务，这才松了一口气，随邓青未出了内殿。

  外殿中，惠太妃为皇帝生母，她一来，那自然是坐在上首的。

  只是，皇家等级森严，惠太妃并不敢坐于上首，只让人在边上放了张椅子坐下。

  楚明希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谨小慎微、怯弱得让人想欺负。

  可实则，原本的惠太妃，是个张牙舞爪的恶妇。

  “母妃怎么过来了？臣妾正打算过去找母妃。”到底是名义上的婆母，楚明希进来便朝她行了礼。

  惠太妃对她是满意的，连忙起身扶住她，亲切地道，“南华，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多礼。”

  楚明希从司煜寒那儿听说了他的遭遇后，对惠太妃自然就没了那种尊敬的感觉，但不至于表露出来，微笑摇头，“母妃是长辈。”

  “好孩子。”

  惠太妃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却叹了口气，那张柔美的脸上，满是哀愁，“我听说，赵大夫逼陛下封我为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