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克隐约回忆得起来，似乎有听到柯西诺说起他岳父范德比尔特，对电气公司入股的决定，尚在考虑观望。

  “我相信，以范德比尔特的聪明，会做出明智的决定。”瑞克如此说道，并把自己所掌握的消息坦诚转告给岳父。

  老阿斯特摇了摇头，二人年纪相差了三十岁有余，对于纽约商人没有不了解的。

  从史坦顿岛发迹的范德比尔特，在航运上惯于采用狠戾、无情的方式打击竞争对手，风评极差。

  近几年，范德比尔特又与草根金融家德鲁‘打得火热’，秘密操纵华尔街股票赚的盆钵满赢，已是纽约商人界秘而不宣之事。

  此人或许真是天生的商人，自从丹尼尔-德鲁联手，已经成为了华尔街股市中的一股重要力量。

  种种往事浮现在脑海，老阿斯特喝了一口温水，嗓音嘶哑，道：“范德比尔特的确聪明，但‘聪明’这个词还不足以表达，应该是狡诈。”

  面对岳父的这般评价，瑞克心有忐忑，语带笑意的回答：

  “他是柯西诺的岳父，即使公司内部存有反对声音，也阻拦不了他的加入。”

  他既没有否认，也没做肯定。

  只是稍微客观的做了这样的结论。

  范德比尔特毕竟是纽约名声在外的富豪，外面风评再差，用柯西诺的话来说，老船长的优点极少有人能看到，比方说，他是明轮船时代顶尖的海上建造师之一。

  哈得孙河与长岛海峡有了范德比尔特的强势入局，将这些航运路线进行了大洗牌。

  其结果是，纽约运输业更加规范有秩序。

  老阿斯特也是明白的，既然这次合作的人是范德比尔特的女婿，柯西诺自然是向着自己岳父，这一点无可厚非。

  转念一想，范德比尔特以独立股东身份加入电气公司，应是代替他把控公司运营方向的最佳人选。

  老阿斯特眼眸眯了眯，从那从万千思绪中这般总结道。

  一旦范德比尔特加入电气公司，这家公司将会从纽约出发，一路向外开疆拓土……

  “你不必放心上，我随意问问罢了，范德比尔特那般狡黠的商人，是定然不会错过这等潜力的大项目。”阿斯特用手帕捂着嘴，又是一阵咳嗽，声音沙哑，道：“尽快去请伊利运河管理局的海顿先生！”

  威廉-巴克豪斯-阿斯特见父亲身体如此糟糕，还惦记着为电气公司做事。

  上前几步走到床边，搀起父亲的手臂，温和安慰道：“请为我们保重身体吧，父亲！我会配合瑞克把电气公司项目做起来。”

  “嗯，明天一早，让他去请海顿先生，你带瑞克去工厂实地考察……”老阿斯特颤巍巍的手指在管家身上指了指说道。

  “是的，父亲。”

  稍后，阿斯特在管家的服侍下躺入被褥。

  众人安静的退出卧室。

  从老父亲的卧房出来，威廉看了看身旁的妹妹妹夫，看到他俩新婚燕尔，恩爱无比，心头也是暖洋洋的，他也是为人父母的年纪，能理解父亲对掌上明珠放不下的心情。

  现在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也希望能尽自己的能力帮助妹夫。

  严格来说，通用电气公司将成为妹夫真正的起步事业。

  思及此，威廉对妹夫温和说道：

  “那间工厂曾经是用来加工皮毛的，里边没什么设备。

  前几年，父亲觉得这间工厂空着有些浪费，便是租给了一家航运公司当做货物中转仓库。今晚，我就派人去通知对方，请他们立刻把工厂里边的货物搬走。”

  “有劳哥哥。”

  瑞克想，只要工厂的面积、空间足够大，应该适合改装一间实验室的吧。

  他想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带给柯西诺，无奈外边天色已是擦黑，只好让埃尔默先回去。

  “等明天见了柯西诺，一起去工厂实地考察。”

  埃尔默心中已是欣喜无比，有老阿斯特出面，还有什么事搞不定的呢？

  明天，等柯西诺定下了工厂作为实验室场地，他们就得着手采购一系列设备，建造一间小型发电厂，组装实验室……

  埃尔默美滋滋的回去家中，与父母报喜。

  自从接到了柯西诺的一批冬靴订制，他父母是越发喜欢柯西诺，知道柯西诺正在干的宏伟事业，一定是不同凡响，反过来说，也会对他这个长子刮目相看的吧。

  埃尔默对父母有这样的信心。

  当天晚上，柯西诺回到华盛顿街十号私邸，从阿伦管家那里得知老船长早已回家，吃过晚饭就去了书房，便与管家一起去了老船长书房。

  敲门进去时，老船长坐在椅子上，探身研究茶几上的一面地图。

  “船长先生！我回来啦。”

  听到女婿清澈响亮的声音，范德比尔特朝他招手，“进来坐下说话。”

  “是的，船长先生，”柯西诺信步踏进书房，走到老船长斜对面沙发落座，“船长先生在研究新航线？”

  “嗯，”

  范德比尔特抬首望了女婿一眼，问道：“威廉说，你的电气公司决定与伊利运河合作，利用水闸落差发电？”

  “对。”柯西诺简单回答道，“您一定听说过，我们东方古国是农业之国，农夫们会利用水车抽水灌溉农田。

  随着工作经验的增长和知识体系的逐渐完善，我也琢磨出了其中所蕴含的科学原理……

  经过对这方面儿知识的不断探索和积累，我也从古人利用水车抽水中得到启发，我们也可以利用水闸的高低落差，配合水轮发电机产生电力。”

  范德比尔特听得认真，问道：“具体是什么原理？”

  他精通造船术，比其他人更容易理解机械原理，顿时就对女婿抛出的问题产生了好奇。

  “也就是利用水的高低位能转为水轮的机械能，再以机械能推动发电机，而得到电力。”柯西诺这般解释着，回头朝老船长的助手沃尔德投去一抹眼神，沃尔德很快就意会了柯西诺想要纸和笔的意思。

  他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到书桌前，取了一张稿纸和一支笔交给柯西诺。

  “谢谢。”

  柯西诺礼貌地谢过沃尔德，家里多了一位助手，方便多了。

  他前倾身躯，把稿子铺陈在地图上，随手从地图上的伊利运河截取了一个较高位的水闸，绘制了一副简单的水力发电原理图。

  “我们就拿这道水闸来说吧，到时候，从水闸旁边的这个中间位置打开一条水道，水流从这道进水口，流向斜下方的水轮机，水轮机转动的时候带动发电机……

  所以，这个位置就是发电站的位置，发电站里面就要安装发电机组，这个地方发的电力由安装在水闸附近的电力网，再输送到外面……”

  历史上，是1882年才有记载应用水力发电的地方是美国威斯康辛州。

  从那之后，水力发电的规模从乡间所用几十瓦的微小型，到大城市供电用几百万瓦的都有。

  但是范德比尔特却是一眼就看懂了其中发电原理。

  老船长眼眸定定地注视着柯西诺随手绘制的发电原理图，内心十分震撼，半晌，才抬头问道：“像这样一道水闸能发多少电力？”

  “单个水闸能发的电是有限的，但是如果把伊利运河的83道水闸加起来，相当于将这条运河的水流重复利用了83次，这条运河所发的电力将能提供给从纽约到波士顿一带的居民与工厂用电。”柯西诺保守估算道。

  提供纽约到波士顿所有居民用电和工厂用电？

  要知道，官方数据显示，波士顿沿岸一带的工厂起码有几千家。

  能同时为这一带提供电力，彻底革新照明，这利润回报得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

  范德比尔特快速在心中消化这个数字，打量女婿的眼神逐渐慈祥，拍着腿，道：“需要在伊利运河上修建多少发电站？投资大约需要多少？”

  “呃，虽然伊利运河多达83道水闸，但是我并不打算把所有水闸都利用上，您也晓得，越是靠近五大湖，距离纽约太远，短时期内，我们管理不过来如此遥远的发电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