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明月低着头，点了点头，“皇上有合适的人选就好。”

  “把头抬起来。”

  华明月抬头。

  天玺帝笑着道：“朕说的是你。”

  “我？”华明月觉得天玺帝在拿她开玩笑。

  天玺帝点头道：“嗯。此次恩科，朕想选拔一些真正能为朝廷所用的人才，能让朕信任的人不多，你算是其中一个。”

  华明月道：“可是我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不懂，皇上选我做考官恐怕不能服众。”

  “你可以找朕要人，让他们协助你。你只管替朕看好考场，选出合适的人给朕。”天玺帝道。

  华明月点了点头，“如果皇上相信我的话，别的我不敢保证，起码没有人能在我眼皮底下作弊。”

  天玺帝笑着道：“你胆子不小，可从来没有人敢跟朕做这种保证。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去等朕的旨意。”

  “是。”

  华明月答应得这么快不是因为她自以为是，而是天玺帝自来乾纲独断，她拒绝也没用，再说，让一个公主当主考官，这可是天玺国亘古未有的，群臣必定会反对，这个旨意能不能颁下来还不一定。

  华明月出宫后并未回府，而是去了工部尚书宋怀德府上，她已经知道了早朝上天玺帝对宝安山一案的处理。

  华明月到的时候，已经升为内卫统领的宋秉瑞正奉旨带着人抄家，宋府上下哭成一片。

  “小姐。”绿妩看到华明月连忙走过去，她奉命在这里看着宋府的情况。

  “别声张，情况怎么样？”

  绿妩道：“都乱成一团了，刚才许多百姓在看热闹，不少人暗中拍手叫好，不过被宋统领都赶走了。”

  华明月点了点头，和绿妩远远站着看宋府内情况。

  此时宋怀德披头散发，宋夫人暗自抹泪，宋太夫人已经晕厥过去，宋怀德的两个弟弟宋怀仁和宋怀亨，也就是宋寄书的舅舅，正扶着大叫让人去请大夫，可是眼下哪里还有大夫敢来。

  宋秉瑞是深知宋怀德一家这些年是如何造孽的，更别说他们还算计过自己的恩人华明月，眼下他让人将宋府团团围住，不让宋府家眷带出任何一样东西。

  宋怀亨还没有自觉，气愤地冲到宋秉瑞面前，“你立刻去叫大夫来，要是我娘出事，你就倒霉了！”

  宋秉瑞冷笑，“这位就是宋三爷吧？”

  “是！我告诉你，我宋家可是五皇子的人，五皇子绝对不会不管我们的！”

  宋秉瑞嘲讽道：“据我所知，五皇子只保了国公府，可没保你们。想必当初你们也是这般上的国公府，气势凌人，不知死活地刁难承平公主的吧？”

  “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冤有头债有主，今日便是你们宋府还债的时候了！来人。”

  “在！”

  “看好了，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许随意出入宋府。”

  宋怀亨看着层层围住的内卫，终于知道自己今时不同往日，但还是气急败坏大喊道：“是不是华明月指使你这么干的？我告诉你，我娘要是出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宋秉瑞冷笑一声，“来人，此人竟敢随意诬陷公主，掌嘴。”

  当即就有两个内卫上去，当着宋府上下还想闹腾的人的面，左右开弓，扇起了宋怀亨，顿时他的脸就肿如猪头。宋府众人除了默默哭泣，已然无能为力，这和昔日的盛气凌人截然相反。

  华明月看了会儿没见宋寄书，问绿妩，“宋寄书呢？”

  绿妩脸上露出为难，犹豫，“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现在宋府这样也是罪有应得。”

  “说实话。”

  绿妩低头道：“宋二公子本来一直在的，但宋怀德说他不忠不孝，不想要他这个儿子。宋二公子跪着认错，但宋怀德却将他狠狠打了一顿，还说要跟他断绝关系。宋统领实在看不下去，就让人将宋二公子带出来了，现在应该还在大夫那里。”

  “岂有此理！”

  “小姐，算了，这种人不值得跟他们计较。”绿妩对宋府实在还是有些后怕，他们自小羞辱小姐不说，不久前还差点毁了小姐清白，如此种种，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华明月神色发寒，冷声道：“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对这种人就不能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可是……”

  华明月正要上前，忽然一道身影在搀扶下虚弱走到宋秉瑞面前，正是伤痕累累的宋寄书。他露出来的脸上和脖子手臂等部分，都布满了伤，可见宋怀德真的是把他往死里打。

  宋寄书对宋秉瑞开口道：“宋统领，求你让大夫替我奶奶看看吧，寄书不胜感激。”

  宋秉瑞皱眉，叹了口气，“让大夫进去。”

  “多谢宋统领。”

  宋寄书连忙带着大夫进去，但是他刚踏进门，就见颓废的宋怀德抬起头，目光中露出愤恨，咬牙切齿地看着宋寄书。

  宋怀德恨声道：“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我宋府就是毁在你这个不孝子手里，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掐死你！你给我滚，我告诉你，宋府会有今天全是拜你所赐，你奶奶要是真有事，就是你害的！”

  宋夫人抹着泪，“老爷，寄书也是一片孝心，你就让大夫给老夫人看看吧。”

  “住口！他不忠不孝，最是恶毒，我宋怀德没有这样的儿子！准才，爹的好儿子，为什么死的是你！”

  宋夫人低声哭泣。

  宋怀亨和宋怀仁看宋寄书的神情也是厌恶和愤怒，宋老夫人气都快喘不上来了，看宋寄书的目光同样厌恶。

  宋寄书攥紧手，再度跪下，“无论父亲大人和两位舅舅多么恨我，我都无话可说，只恳求你们让大夫给奶奶看看。”

  “你给我滚！”

  华明月曾从宋寄书的只言片语里听过，说宋家对他不抱期望，他也无所谓，但没想到竟然到这种程度。回想宋寄书平时，说得最多的不是对家里的不满，而是要如何报家里养他的恩情，以及如何保全宋家性命，却想不到，宋家的人居然从来都是这么对他的。

  华明月缓步走到宋寄书身边，“起来。”

  宋寄书泪眼模糊，抬头看到是华明月，一时没有反应。华明月弯身，一把将他扶起，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华明月微笑，对宋寄书点了点头，“宋寄书，你是个真正的男人，以往算我小看你了。”

  宋寄书微怔，顿时一股埋藏已久，说不出的心酸从心头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