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文和周太傅周正壬互相看了眼，稍稍后退，毕竟太子疯起来是谁都拦不住。可绝笔信和册子一旦落入皇上手中，那事情就难办了。

  必须得准备对策。

  周正壬想到了关押在地牢里的陈季常。

  长孙渊和华明月带着江绪宁一走，周正壬就立刻带着长孙文去了地牢，而叶景澄则以治伤为由，悄悄去见帮他恢复武功的神秘人。

  “你的身体真的没事？”长孙渊在进宫前，再次皱眉询问华明月。

  华明月自己也是确定过两三次的，“真的没事，都跟你说了是障眼法，我的太子爷，您就放心吧。”

  长孙渊见她面色红润，能跑能跳，心里也暂且相信她确实没事。

  长孙渊看向沉默跟着他们的江绪宁，“江大人，如果你想亲手将东西交给皇上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这是江绪宁戴罪立功的好机会。

  江绪宁摇了摇头，轻轻自嘲，“太子，不必了，这东西给你，正好。我是罪有应得之人，我对不起太多人……绪宁有最后一个心愿，希望太子成全。”

  “是什么？”

  “我知道如今刑部由太子掌管，我希望太子能将我押入刑部大牢，除此之外，我再无所求。”

  华明月劝道：“江大人，这件事的错并不在你，你也是受害者，何必妄自菲薄。”

  江绪宁摇头，苦笑，“说实话，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周太傅对我恩同再造，婉宜对我也是情真意切，今日是我负了他们。绪宁又何来的颜面为自己开脱。”

  华明月听着，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既心疼江绪宁，又深感他的无奈。

  长孙渊沉声道：“你在刑部如果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告诉我。”

  江绪宁点头，离开前，又对长孙渊道：“太子，罪臣有句话想提醒，据岳父大人所说，皇上从未意属太子，而是另有打算。还请太子保重。”

  长孙渊神情没有露出意外，而是挑眉问：“你为什么要帮本太子？”

  江绪宁浅笑，“我在岳父大人那里看过太子年少时做的一些事，绪宁实则十分佩服太子，只可惜一直身不由己，无法多言。东晟外有强敌，内多纷争，正需要太子这样的储君，请太子一定多保重。”

  江绪宁说完，转身去往刑部。

  华明月看着江绪宁的背影，叹息道：“可惜了。”

  长孙渊神色淡淡，目光看着波云诡谲的巍峨宫廷，沉默不发一语。

  萧瑾轩在旁听着，全程也是未发一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王常就简单多了，连连催促两位祖宗赶紧去御书房面圣。

  不过在进御书房之前，华明月被太后叫走了，只让长孙渊独自去见天玺帝。

  御书房内。

  天玺帝听过长孙渊所说后，“照你这么说，这宝安山竟然是个私建的军事要塞，目的就是中饱私囊截留从青州等地而来的税银和官银，然后再喂饱各地官员，以达到拉拢势力的目的，对吗？”

  “正是。”

  “这封绝笔信上的徐秋霁，就是如今周太傅的女婿，当今吏部侍郎江绪宁？”

  “是。”

  “这些证据，也都是他亲自交给你的？”

  “是。”

  天玺帝点头，神色沉沉，“这其中的内情确实曲折。照你所说，这陈季常还反过来利用了周正壬，暗中勾结璃国余孽，制造了青州流民作乱一案，目的就是引朕出兵，试图作乱东晟和出云国的关系，可谓是环环相扣。不过朕还有一点疑问，就凭你和承平公主两人，如何在短短时间内就将事情查清楚？”

  长孙渊垂下的眸中闪过一丝嘲讽，神色却淡淡道：“其中确有巧合，但也多亏之前在京城儿臣已经从宋太师那里得知一些消息，加上府尹温澜曾经无意中查过一具流民尸体，还意外抓过冒名顶替的陈季常，如此儿臣才将事情联系了起来。”

  天玺帝锐利的目光却还是盯着长孙渊，平心而论，紧紧是几天的时间，能将事情查得如此清楚，可看出能力非同小可。

  但越是这样，天玺帝心里越是有怀疑长孙渊背后还有秘密的势力在帮忙。

  天玺帝沉声道：“璃国余孽朕遍寻没有线索，却让你和承平公主遇上，莫非真是天意？”

  长孙渊敏锐地察觉天玺帝的疑心，真真假假道：“儿臣并未见过璃国余孽，只是陈季常自己承认而已。”

  “那确实凑巧。不过仅凭你一面之词，还有这两样东西，朕很难给朝廷重臣定罪。你还需要朕给你什么？”

  长孙渊道：“儿臣希望父皇出兵宝安山，到时自然清楚。”

  天玺帝点头，目光却更加凌厉地看着长孙渊，“你想亲自带兵？”

  “儿臣身体不适，不宜带兵，所以儿臣提议，不如将三皇叔召回，让他率兵围攻，届时自然真相大白。”

  天玺帝点头道：“好，朕这就拟旨，派人前往宝安山。太子，这次你辛苦了，做得不错，先回去休息吧。”

  “谢父皇。”

  长孙渊转身离开。

  “你与萧瑾轩可有来往？”天玺帝的声音在长孙渊身后忽然响起。

  长孙渊脚步一顿，淡淡道：“他是父皇的人，又怎么会跟儿臣有来往。儿臣的一举一动皆在父皇眼下，想必那道圣旨早已拟好等着儿臣，不过是借人之手罢了。”

  天玺帝淡淡道：“你戾气太重，如果真的在京城门口杀人，朕定会治你的罪，好在你没让朕失望。华家的第三子不错，不过不宜在朝中为官，你清楚就好。”

  “是。儿臣告退。”

  “去吧。”

  长孙渊推门离开。

  天玺帝看着长孙渊离开的背影，面色沉沉，他在长孙渊的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一样的能力出众，深不可测，能忍众人之不能忍，更一样的还有国师的批词——将弑父杀母……而他自己确实也是这样坐上的帝位，那太子呢？

  天玺帝开口道：“王常，拟旨，令宋副统领带御林军出兵前往宝安山，将里头的余孽尽数押进京！负责领兵的人就……五皇子吧。”

  王常心里一惊，低头道：“是。”

  长孙渊从御书房出来，就看到等在门口的华明月，华明月一副百无聊赖原地画圈圈的样子。

  华明月察觉到眼前落下阴影，抬头，露出笑容，“怎么样？”

  “父皇令五弟出兵宝安山。”

  华明月挑眉，“还真跟太子爷在回京路上猜测的一样啊。那现在按原计划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