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开了五指，眼见着马上就能生了，偏在这时候没了力。

  吴氏瞧着苏锦言那样，急得团团转，稳婆却是晓得到底怎么回事，也不说什么，只赶紧叫吴氏去端些吃的来。

  回头便又同牛大夫说，让煮参汤来。

  这参便是用来吊命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一般人也不会用。

  牛大夫一听，脸色顿时不好起来，拽着稳婆细细问得一下里头的情形。

  稳婆也不瞒着，一五一十的说了，末了又道：“瞧着也是个身子康健的，不知怎的就这么难生。”

  牛大夫应得一声，多的也不说，忙去煮了参汤交给稳婆，又叮嘱她：“把参汤灌下去，且看半刻钟，若是不成便要立马唤我。”

  稳婆应得一声，端得参汤送进产房里头，扶着苏锦言起身，一滴不剩的都喂她喝了。

  这稳婆替人接生得多了，也见过不少没挺过来的，带着孩子一道走的，丢下一家子伤心难过的。

  没忍住，又语重心长的同她道：“好孩子，你可千万要挺住，你自个若是挺不住，那这孩子便也要跟着你去了。”

  苏锦言虽累得很，连眼皮子都翻不动，可脑子却是清醒的，这稳婆说了什么，她也都一清二楚。

  当下便也用心底生起一股韧劲来，心里想着，她从只能活三章的女配一路挺到现在，不仅把男主的心给掰来了，还怀着他的孩子。

  要是就这么死在生孩子上头，那这一路上的坚挺便都白费了。

  更何况，这孩子在肚子里活蹦乱跳了这么些日子，同自个心连着心，若是不叫他往世间来走一回，自个也舍不得。

  苏锦言身上那股子力气，全靠毅力支撑着，缓缓的挣开眼来，便气若游丝的道：“我要吃肉……”

  稳婆闻言，顿时一喜，连连应道：“好，好，吃肉好，吃肉好……”

  苏锦言这时候哪里吃得下去，大口的肉大口的汤塞进嘴里都觉得要吐，可还是忍着都咽了下去。

  有东西下肚撑着，又有着坚强的意念，愣是让苏锦言把那些渐渐消散的生命力给扯了回来。

  宫口本就开了五指，稳婆又细细的教苏锦言怎么用力，待到夜里的时候，总算见着了孩子的头。

  喜得稳婆大叫：“好孩子，再用些力，瞧见孩子的头了。”

  她这一叫，守在外头的苏正礼，秦大勇等人也跟着心头一紧，越发不敢打岔了。

  又等了半刻钟，产房里头传出一声清脆的把掌声，随即便是孩子洪亮的哭声。

  稳婆手脚利落的用秦子衡的旧衣裳把孩子包着，又用煮过的剪刀将脐带剪断。

  孩子身上都还带着血，往苏锦言跟前一抱就笑：“你可是大功臣，生了个带把的。”

  苏锦言侧过眸去，只见那孩子已经止住了哭声，睁着一双茫茫然的眼儿，砸吧着小嘴。

  那么小一团，小脸儿都还没自个手掌大，长得也不怎么好看，可就人讨人喜的。

  苏锦言一笑，整个人放松下来，那股子疲惫劲这才又泛了上来，眼皮一沉，顿时便没了意识。

  千里之外的北务城，周慕菁同谢玉堂骑马并肩立在城门外，身后便是点了出战的一万大军。

  秦子衡身穿甲胄，手拿长矛也在其内。

  驻扎北务城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鲜卑大汉，站在城门上，居高临下的看得一回领兵的还是那两个熟面孔，也不放在心上。

  嗤笑一回，说得几句铁骑军听不懂的鲜卑话，便转身走了。

  周慕菁手里拽着红缨枪，面上已是不耐之色，同谢玉堂道：“我攻城门，你攻城墙，比比我们谁先拿下北务城。”

  谢玉堂也是一脸肃然之色，看得周慕菁一回，也没做声。

  自打去年在来江县打了有史以来最快的一场仗之后，这北务城便久攻不下。

  一来是冬季气候不好，难以攻克，而来是这北务城易守难攻，没得内外接应，一时半会也拿不下。

  此番周慕菁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心中也明白，便是这一仗也未必能把北务城攻下来。

  秦子衡跟着大军不止一次来打北务城了，依他来看，对北务城强攻是没有用的，打的只能是持久战。

  北务城易守难攻，并没有留太多兵力在此，鲜卑族的主力大军反而落在外头，另谋其他城池去了，所以也不担心会有援兵。

  只要把整个北务城守住了，再时不时的打几场，熬到里头无粮无药，自然也容易攻破了。

  所以周仁师便只给了谢玉堂同周慕菁一万精兵，让他们跟北务城的鲜卑人玩玩。

  周慕菁也上过好多回战场了，一直打的是爽快仗，是以一连多次同北务城只是小打小闹的，也磨着她的耐性。

  同谢玉堂说得一回，也不管他应承不应承，手中红缨枪举起，便下了命令：“攻城门。”

  那些攻城门的精兵才上前，城墙上的鲜卑人便立时拉了弓，箭发似雨。

  谢玉堂眉头一拧，也下了命令：“上城墙。”

  抬着云梯的小兵立时上前，云梯往城墙上一搭，便有兵士往上爬。

  那些个羽箭便又朝着这头来了，俨然两头顾不上一般。

  秦子衡还没得到命令，便只站在原地，时不时的避开那些没长眼的羽箭。

  可瞧着今儿个这北务城的防守，不由得心生疑惑。

  那络腮胡子虽是看不起谢玉堂同周慕菁两个年轻人，可每一次的防卫都做得十分到位，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两头顾不上的情形。

  心中生疑，正要再看看这鲜卑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却见周慕菁那头竟然轻轻松松的就把城门给冲开了。

  周慕菁打了好几场，心性也有些烦躁了，也没注意到不对劲，一见城门大开，便立时打头策马往前。

  等谢玉堂反应过来的时候，周慕菁都已经带着一小队人马冲进去了，城门也从里头重新关上。

  谢玉堂急得大叫：“小菁，快出来……”

  可战场上这么乱，周慕菁又哪里听得到。

  早谢玉堂一步发现中计的秦子衡赶在城门被关上的最后一刻也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