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虽然清贵，宋垚也在秦铮的跟前得脸，但宋小姐的模样也确实是让人难以接受。

  这才一直都没有定下亲事来。

  但若能得苏婉纯的喜欢亲近，她的处境应当也能不同一些。

  宋垚办事不错，秦铮也不介意给他这份脸面。

  听了前因后果，苏婉纯颔首，“若如此，当真是个可怜的姑娘……带来我瞧瞧吧。”

  “还是咱们太子妃娘娘仁爱。”

  这溜须拍马的水平还不及玉英万一，苏婉纯不搭理她，手上的活儿不停。

  她已经许久没有动针线了，只是元玺爱她亲手做的衣裳，他难得想要什么，苏婉纯自然不能让他失望。

  秦铮一眼便看出是小孩子的衣裳，略微有些不平衡，“这两年，父皇母后都得过你亲手所制，这便罢了，就连元玺也有，偏我没有，我看，你是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在外仿佛万事不经心的太子殿下，在太子妃跟前，宛如个要糖吃的小孩儿。

  苏婉纯啧了声，“怎么把醋缸子打翻了，我闻着那么酸呢。”

  秦铮躁红了脸，却倔强的看着她不吭声。

  今儿他就是打翻了醋缸子！

  没得做老子的，还没有儿子得看重的道理！

  他才是苏婉纯的夫君，才是他的天。

  要靠儿子，少说也得几十年后了，局势难道苏婉纯还没有看清么？

  越想，秦铮便越觉得理直气壮。

  半点都不认为跟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争风吃醋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苏婉纯没眼看，她站起身，“等着。”

  入了内室，在衣箱底下翻出一件薄绒的夹衣来，看也不看，扔到秦铮身上。

  做工比不得绣娘精致，但却也是不错的了，秦铮一眼看出这是苏婉纯的手艺。

  翘起的嘴角压也压不下去，此刻他总算回过味来，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这时节，怎么还做厚衣裳？”

  天气还热，要想穿上这件夹衣，少说也得等一两个月。

  “原是给你备下的生辰礼，既你闹着要，提前给你便是了。”

  秦元玺的生辰跟秦铮也就差了一个月，苏婉纯原本就是打算给两人送自个儿亲手做的衣裳。

  显然，秦铮这个做老子的，比儿子还沉不住气。

  起码元玺还知道，耐心的等着。

  苏婉纯的语气很敷衍，完全像是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秦铮更不好意思了，“谁让你一心只有儿子，却疏忽我了。”

  若非前些日子苏婉纯日日都让人送汤送饭嘘寒问暖，他都觉着，苏婉纯将丈夫给忘了。

  虽然现在看来，嘘寒问暖的大概率是提前吩咐。

  “元玺还小……”

  “再小也是个男孩子，该自己睡了。”

  自秦淮回来之后，苏婉纯深感疏忽了儿子，不顾秦铮的意见，直接将他的小床搬到了他们的卧室里头。

  因着这臭小子，苏婉纯已经几个月不给他亲近了。

  秦立恒如何能不有意见？

  “你见过还不满一岁的男子汉？”

  好在如今秦元玺还不会说话，不然如何看待他这个幼稚的爹？

  “总归是男孩子，该放在外院教养，蒋嬷嬷在跟前照看着，又出不了事儿。”

  秦铮小声的嘟囔着，越说越不像话。

  懒得搭理他，苏婉纯垂首又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同秦铮斗了几句嘴，他又有事儿做，崔嬷嬷到跟前来服侍着。

  想起秦铮的嘱托，苏婉纯便特特问了几句宋家的事情。

  “宋家名声好，作风也干净，是不错的人家，这家的男儿想要娶妻很容易，但想嫁女却有些艰难。”

  家风好的人家，怎么会嫁娶困难？

  苏婉纯疑惑。

  “宋家有家规在上，男儿轻易不会纳妾，据闻，唯有宋大人的三叔有一位通房，却是个短命的，宋家男儿便认为他是被通房吸干了精气，影响寿数，这一辈连通房也绝迹了。”

  原来如此。

  苏婉纯理解的点了点头，这样人家的女儿，自小在父母的熏陶下长大，能容得下夫君的妾室通房？

  哪怕她们心胸宽广，在外人眼中，宋家的姑娘也少不得被打上善妒的标签。

  “似乎镇国公顾家也有类似的家规？”

  “凡规矩体面的人家，总是不喜妾室的，当个玩意儿尚可，若弄出后宅纷乱、庶子夺权之类的事情来，那一家的声名也就到头了。”

  因而，对于大家长而言，与其一个个的去管小辈的房里事，倒不如一刀切了，不许轻易纳妾。

  “镇国公府上又与宋家不同，国公爷虽丧妻，却也有几个通房服侍呢。”

  且不说如今镇国公府上没有姑娘，便是有，国公家的女儿自是比旁人不同。

  除了入皇家的，别家谁敢让国公小姐受委屈？

  苏婉纯大概明白了宋小姐尴尬的处境，家事如此，听闻模样还有些不同，亲事就更难了。

  难为宋垚跟秦铮开口借势，说到底，还是没了法子。

  见苏婉纯似乎有些犹豫，崔嬷嬷笑道：“娘娘安心，宋家的女儿，没有为妾的。”

  也因此，宋家除了祖上出过一位皇后之外，再没有女儿进宫。

  连皇帝妃子的位置都看不上，更遑论如今秦铮还是个太子了。

  这确实是之前苏婉纯的猜想，如今崔嬷嬷提起来，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小人之心了。”

  “这世道，本就是女子艰难，娘娘谨慎一些也是好的，只要别太过，失了夫君疼爱便好。”

  崔嬷嬷这话虽然僭越，但却是实打实的肺腑之言。

  其实不用她提，苏婉纯打心眼里，也是小心谨慎着拿捏这其中的分寸。

  “有劳嬷嬷提点。”

  “如今多事之秋，娘娘莫嫌老奴啰嗦，还是谨慎些好。”

  京城的风声鹤唳似乎是过去了，但崔嬷嬷人精一般，何尝不知道，那只是表面的平静，内里的暗潮汹涌，才刚刚开始。

  而苏婉纯，恰恰就牵涉其间。

  “嬷嬷放心。”

  此时此刻，她无法做出什么保证，只能说有她安稳一天，必定会保住崔嬷嬷周全。

  虽没做几年主仆，但两个的心，却感人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