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公子心里发虚，却还强撑着道：“那不过是个奴才罢了，您可是相爷，这样打上门来，那太子妃也太不把您放在眼中了。”

  “什么奴才？天下都是皇家的奴才！竟然还敢闯到太子妃的地盘上闹事，看来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

  季相爷拿了棍子欲打。

  内里头，季夫人跟季小姐都听见动静出来了。

  见着这模样，季夫人忙扑倒儿子身上去，“你这个老匹夫，别想打我儿子１

  季相爷出身不高不低，季夫人也只是小家碧玉，平常端的是世家贵妇的模样，但哭喊起来，却也没有比市井妇人强上多少。

  被她闹得头疼，季相爷却不愿放下棍棒，“今儿我非要打他一顿不可，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了，谁都敢得罪！今日的事情若落到陛下耳中，我焉能好？”

  来的时候，她们也略听了听出了什么事儿，季夫人不以为意，“太子殿下都对您客客气气的，我们儿子不过打了个奴才罢了，有多了不得？竟还上门问罪，果然是商户里出来的，就是不够大气１

  竟然还敢指责太子妃。

  季相爷听了心里更气，指着夫人说不出话来。

  “爹爹，您先莫恼。”季小姐轻声细语的扶住父亲，对于这个不成器的兄长，她既恨且恼，但到底是自家哥哥，“太子妃派人来问，总不过是觉着被下了脸面，想要讨您一个说法罢了，您便给她一个说法又何妨？今儿您将诚意拿出来了，便是陛下知道了此事，想来也不会有多生气的。”

  季相爷眉头动了动，转头看向女儿，“你的意思是……”

  “满京城里谁不知哥哥是什么人？闹起来总是没个分寸，便让哥哥去给太子妃请罪如何？”

  “妹妹１

  季公子不乐意，见父亲动容了，他再忍不住的，“那不过是个商户女儿，哪里配让我去给她请罪？！你愿意受这个折辱便自己去１

  “那是太子妃１

  季相爷手又痒痒了，这回季夫人也拦不住，得着他身上狠锤了两棒子，直叫哀嚎不止。

  “咱们儿子说的又没错！天下谁不知道太子妃什么出身？”

  “不管她从前什么出身，现在都已经是太子妃了，是皇长孙的生母！你竟敢妄议皇家，这话传出去，我也保不得你１

  对于父亲，季公子既敬也怕，闻言缩了缩脖子，尚且嘟囔着，“反正我是不去的。”

  “不去也得去１

  季相爷在儿子面前说的强势，其实心里也没底。

  跟儿子比起来，倒是女儿中用一些。

  “若太子妃心里有气，折辱我等该如何？”

  季小姐抿唇微笑，“您究竟是相爷，太子殿下还有要仰仗您之处，太子妃虽出身低微，但却并非是不知好歹之人，您愿意给她脸面，让哥哥登门谢罪，哪里还有折辱的道理呢？”

  见女儿通透，季相爷很是欣慰，却故意道：“若太子妃不顾这些，单为了出口气呢？”

  都说太子妃是个混不吝的，他儿子也是这样的人，看多了一气恼起来便不顾的大局的，季相爷心里其实也不很确定。

  只是，若太子妃当真要折辱他父子，怕是自己也不好过罢了。

  “女儿曾跟太子妃有数面之缘，也能算是说得上话，不若让女儿带着哥哥去请罪？”

  见父亲还有些犹豫，季小姐心里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您放心，殿下不会计较这些的。”

  对此，她还是很有信心。

  季相爷闻言，察觉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对太子……”

  “爹爹１季小姐红了脸，羞得不愿回话，跺了跺脚跑开了。

  闺阁女儿有这个反应并不奇怪，但季相爷就是觉得不对劲。

  只是父亲跟女儿，即便是至亲，也有许多话不好说的，季相爷心里发愁，叹了口气，找夫人去了。

  如季相爷所想一样，秦立恒听闻了此事后，心中极是不悦，却等着他们的反应。

  “若季爱卿不会教孩子，朕少不得就要插一插手了。”

  秦立恒常年带着笑意的面容严肃起来，天子之威甚重，李公公弯下了脊梁。

  他曾受过季相爷的好处，也时常在秦立恒面前说好话，但此刻，他却半个字也不敢说。

  “去告诉太子妃，有朕给她撑腰，不必顾念得罪了谁。”

  李公公心头一紧，更是不安，却不敢不顾皇帝的差遣，躬身领命去了。

  秦铮得知此事，同秦立恒笑言，“您这般纵着她，怕她是要恃宠而骄了。”

  “到底是自家人，总得护着些。”秦立恒端着热茶，烟雾氤氲着，看不清神色，“季相也是风光了太长时间，人人奉承着，恐他忘了本呐１

  “父皇……”

  秦立恒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你记着，咱们这样的人家，有个说话做事都没有太多顾忌的媳妇儿，有时候倒是一件好事，你媳妇不是不懂事的人，让她发性儿，别太拘着她。”

  皇室之中，人人个个都仿佛生了一副七窍玲珑心肠，不管心里什么打算，面上总是过得去的。

  苏婉纯平常也是和气人，只要不招惹她，她素来是不生气的。

  秦铮素有爱妻之名，这时候便是顺理成章了。

  “……儿臣知道了。”

  得知苏婉纯被当了枪使，秦铮的心情有些复杂。

  但秦立恒对她的看重也不是假的，只是皇权之下，即便是亲情，也多数沾了些复杂的玩意儿。

  似他们这般，倒还算是好的了。

  季相爷位极人臣，他跟皇室之间有了矛盾，是瞒不住的，不仅秦立恒那边得了消息，皇后也知晓了。

  她第一时间找上苏婉纯，并未指责她什么，开口便是，“季公风光半生，可别因教子不严，落得个晚节凄凉才好。”

  皇后同季相爷的年岁差不得多少，也算是看着他发家的，早年他是极有风骨的，只可惜，年岁大了，少不得要为家族想。

  苏婉纯愣住了，“母后？”

  似乎看出了苏婉纯的不安，皇后安抚似的对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