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纯一顿，“是红玉？”她不太确定。

  “去看看吧。”秦铮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已经闹到苏婉纯面前了，他也没说什么，帮着她扣好衣衫便往外走。

  夜色朦胧，之间一个形容狼狈，满头乱发的女人跪倒在地，冲这边的方向不断的叩头。

  苏婉纯见着她的时候，她的额头已经红肿流血了。

  隐约能看出艳丽的眉眼，是红玉无疑。

  见苏婉纯出来了，红玉显然很激动，跪行了几步，“娘娘，太子妃娘娘，奴婢一定安安分分的，再不敢痴心妄想，求娘娘饶命１

  “谁要你的命，又何谈饶命？”苏婉纯满心的疑惑等红玉来解。

  红玉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往她的身后看去，没见秦铮的踪影，这才大着胆子道：“奴婢再不敢肖想太子爷，求娘娘放奴婢出去回家吧！留在这里，奴婢迟早会死的１

  “你为何会死？我与殿下从未想过取你性命。”

  她这副狼狈的模样，不似从前般趾高气昂，苏婉纯心里也升起了几分怜悯。

  “廖亮已经伏法，此刻放你出去，少不得要被廖家余下人等捉住寻仇，待我跟殿下回京之时，自会放还你的身契，让你出去过日子。”

  说起廖家，红玉浑身一颤，显而易见的，她害怕极了。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坚持要走，问缘由，却又说不出半分来。

  见她如此坚持，苏婉纯不免思索起来，此时让她出去也不是不可以，改名换姓的，应当也不会有人将她跟秦铮联系起来。

  “过些日子会带你一起去京城，出去的事情不要想了。”秦铮终于是从房中走了出来，一双眼冷冷淡淡的看向红玉，对周围的侍卫仆妇道：“还愣着干什么？送她回房。”

  一锤定音，使红玉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拖了下去。

  走时一双眼还十分不甘心的往苏婉纯这边看，满眼的祈求。

  按理来说，红玉只是迷惑廖亮的棋子罢了，如今廖亮已经伏法，也用不着她什么了，狠心一些的或许会直接灭口，但放她出去也未尝不可。

  苏婉纯不太明白，秦铮为何如此坚持。

  总不可能是因为看上了红玉的美貌。

  秦铮沉默着，似乎在思索要如何解释此事，苏婉纯也不催促，极有耐心的坐在他面前等候一个答复。

  “红玉暂时不能脱离掌控。”秦铮小心的看着苏婉纯，“经过查实，她不是寻常的美貌丫头，而是……扬州瘦马。”

  以廖亮的财力，为了讨好秦铮，送个价值千金的扬州瘦马来也可以理解，只是为何要留下她？苏婉纯还是不明白。

  “整个秦淮的扬州瘦马都同出一门，烟花之地，虽腌臜，但却是极好的打探情报的地方。”

  所以秦铮要将她留下，若红玉当真是某人借着廖亮的手送到他面前，实则为了打探什么的话，红玉久久没有消息传来，她背后的人势必会有所动作。

  到时候顺藤摸瓜，说不得会查出不少事情来。

  “且扬州瘦马之事，似乎跟廖亮手上的钱财流向有些关系。”

  而红玉，是他们如今掌握的线索之一，秦铮自然不可能就那么轻易的放手了。

  听了这些，苏婉纯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怀疑秦铮对红玉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而是道：“据闻这几年京城也进了不少扬州瘦马，因价格高昂，多入了世家重臣之处。”

  而朝堂间最为要紧的消息，大多都是这些人掌控的。

  若这些瘦马背后当真有推手，那所图谋的是什么？

  扬州瘦马已经足够赚钱了，也还有廖亮十余年的供给，那是多么大的一笔数字？

  直到此刻，苏婉纯才明白，为何秦铮出门之前，秦立恒口口声声，秦淮的水太深，不好掺和，原来所指的并不仅仅是本地世家盘根错节。

  显然秦铮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流入京城的瘦马身份成问题，就算当真到了世家贵族的手中，也大多都是隐姓埋名进门的，若当真想查怕是不容易。

  且他们如今远在秦淮，京城之事只能容后再议。

  “是谁有这般能力，下这么大的一盘棋？所谋究竟是什么？”

  “谋朝二字而已。”

  秦铮说的轻飘飘，但苏婉纯却觉得有一记重拳砸在心中。

  她忽然呼吸急促起来，“从如今的情况看来，对方至少图谋了十数年，积攒了多少本钱？咱们能是对手么？”

  “我朝绵延两百年，历代帝王甚得民心，从未出过昏君，并不是想推翻就能推翻的。”

  即便如今势力庞大又如何？

  那也只能等朝廷危难之际才能有一线机会，而如今要做的，便是尽早将这份隐患找出来，拔除。

  这注定又是一桩流血事件，但秦铮却不会心软了。

  “此事事关重大，我不敢用信笺告知父皇，也未曾告知你。”

  主要是不知道要如何跟苏婉纯开口，也不想让她担惊受怕。

  “我能理解。”苏婉纯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红玉我会让人仔细盯严实了，一旦有人跟她传信，立马告诉你消息。”

  “别太担心了，你要相信我。”秦铮摸了摸她微凉的脸颊，“只是这些日子，你若要出门，得多带些护卫，免得出事。”

  如今敌在暗我在明，除了知道有这么回事儿之外，他们甚至对幕后的人全无了解，也摸不准对方的路数。

  秦铮什么都不怕，就怕有人挟持了苏婉纯去，到时候他怕是要发疯。

  “在这别院里应当安全，我不出门便是了，想要什么，让玉英出去买。”

  她本是活泼的性子，如今却只能闷着，秦铮有些心疼，但却别无他法。

  只能将满心的怨气都撒在幕后之人的身上，铆足了劲儿要将人找出来拔除干净。

  良久，他只能叹息，“委屈你了。”

  苏婉纯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委屈的，相反，秦铮在外做事，那才是真的辛苦。

  如今她和秦铮的处境掉了个个儿，也总算明白了，从前她忙着做生意的时候，秦铮等在家中的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