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通传，苏婉纯对玉英笑，“现在到时候了。”

  为了防止待会儿没精神，苏婉纯特意喝了杯微凉的水。

  冰凉的感觉刺激口腔，让她瞬间就精神了起来，困意暂且消退。

  她朝着花厅去，厅下乃至廊下，已经跪着不少人了。

  见苏婉纯来，不管有多少话想说，都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我本以为，雍王府待你们已经很厚道了，却不曾想还有今日。”苏婉纯自嘲的笑了笑，“是王府里的月例没给足，还是府里的主子苛待你们了，亦或者是待在王府里，没有投靠他人做内应有前途？本妃委以重任的各大管事，竟对旁人，中开大门。”

  “好，很好。”苏婉纯的眼神一个一个看过去。

  管事们浑身一颤，皆磕头喊冤。

  哭嚎声震天，几乎要传到外院去，苏婉纯也被震得耳朵疼。

  她蹙了蹙眉，却没露出恼怒与无措，只是笑，“各管事果真是人才，在各方面，都比旁人强，就连胆子，也要比寻常人大一些，不错，本妃没看错人。”

  这隐隐带着赞赏的夸赞，莫要说是下头的管事了，就连崔嬷嬷都愣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拿着小竹板子一个一个走过去，喊一声的掌嘴一下。

  竹板子的力道，自然不是掌掴可比，不一会儿，下头这些管事的脸就都跟馒头似的了。

  这些人在外头，时常也是要被人称一声爷的，如今被如此对待，却半声也不敢吭。

  “不必喊冤，若没有证据，我也不会让人将你们押到跟前来。”

  她对玉英使了个眼色。

  很快，玉英便拿着一张张的供词挨个到他们跟前去，叫画押。

  “若你们觉着，上头说的不对也能说出来，我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主子，只要你们能有理有据的解释出证词上三分之二的罪证，我便既往不咎，银钱、身契发还，让你们全须全尾的出王府。”

  说到这里，苏婉纯面上的笑意陡然消失，“可若是当真做了这些恶事的，王府里也留不得你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这些供词，我回头自会呈到父皇手中，到时候父皇要打要杀，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自二十年前华灵难产去世后，秦立恒手段狠辣凌厉也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对不忠的下人，格外冷酷。

  因背主而被送回皇宫，那便是直接将他们送入地狱。

  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玉英在一旁盯着时间呢，这些管事也顾不上再喊冤了，盯着供词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就想要在其中找到不尽不实的，能有几分脱身的机会。

  而让他们绝望的是，供词上的九成，都是真的。

  最终，除了几个私产不足千两的，承认了自个儿中饱私囊、私吞王府财物进自己腰包的，被放离之外，剩下的，统统被苏婉纯连着供词打包，一起送进了宫里。

  这些人无一不是秦立恒安排到府里的，也是他拍着胸脯保证，都是底子干净的老实人，如今这样的结果，无疑是将秦立恒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娘娘这样做，可是没有给皇上留半分面子，难道娘娘就不怕陛下迁怒？”

  苏婉纯轻轻地笑了起来，“父皇不是糊涂人，他便是恼，恼的也是这些不懂事的下人，和操纵他们的人，与我有什么干系？”

  她转过头看向崔嬷嬷，面上的笑意格外的轻松，“即便是父皇对我这样做颇有微词，只要我能安安稳稳的，将腹中的孩子生下来，父皇还会恼我么？”

  旁的一切都是虚的，唯有亲人子嗣，那才是真真切切。

  老秦家历来都子嗣稀薄，每一个诞下孩儿的女子，于皇家而言那都是功臣，比起这个，区区几个下人算什么？

  老虎尚且有打盹儿的时候呢，这点小事，难道还能影响秦立恒在朝中的威信不成？

  没想到苏婉纯竟是这样想，崔嬷嬷愣了愣，倒也挑不出错来，“到底是娘娘通透。”

  谁对着九五之尊不是毕恭毕敬，唯恐有半点不妥之处？

  能够如此闲适的，当做平常长辈对待的，也就只有苏婉纯跟秦铮了。

  都说高处不胜寒，若是崔嬷嬷，怕也是无法对这般通透又带着亲近的儿媳厌恶起来。

  “可惜是没问出他们到底给娘娘下的是什么药，也不知这些症状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从前苏婉纯虽然纤瘦，但她素来重口腹之欲，脸上还是带着点圆的。

  可这些日子吃不下饭，她下巴都尖了，面上还极是苍白，隐隐带着青，整个人浑像是脱了形，让人瞧了便揪心不已。

  “凭他是什么，总不是要命的药，腹中的孩子安好，我便是有不妥，多多喝水，迟早也能排出，有季爷爷在，还愁身体调养不好么？”

  只是这一遭下来，苏婉纯又得一日三顿的喝苦药汤子了。

  药物结合着食补，一点一滴的，总是让苏婉纯的精神与食欲稍稍恢复一些。

  她房里内外的东西，小到摆件香炉，大到床榻妆台，统统换上了崭新的，换下来的东西虽瞧不出什么异样，可到底是收进库房里，不会再用了的。

  那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就这样废了，苏婉纯觉着有些可惜。

  “与其放着占地方，倒不如卖了去。”苏婉纯啧了啧嘴，身子好了些，财迷的心又死灰复燃了。

  早前为了吃点东西进去，鱼翅漱口的事儿都没少干，如今却节俭起来。

  崔嬷嬷心里好笑，“首饰便罢了，融了还能重做，但那些摆件……且不说那是娘娘房里用过的，不好往外卖，就说那些东西不知道有害没害，若买家家里有孕妇，再被害了，岂不是咱们造孽了么？”

  “说的倒也是。”苏婉纯撇了撇嘴，还是觉着有些可惜。

  多好的东西，才没用几个月，便都搁置了，暴殄天物啊！

  她可怕遭报应。

  崔嬷嬷早料到了这一幕，便送上月前的账册来，“娘娘瞧瞧，这是府里上个月的入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