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脸姑娘哭着跑走，其他几位也掩面而去。

  她们辩不过苏婉纯，但却躲得起。

  一溜烟儿的，湖心亭里便只剩下了苏婉纯主仆跟那位季小姐。

  也算是欺负了一把小姑娘，赢了也没有什么好骄傲的，苏婉纯更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深深地看了那季小姐一眼，转身便走。

  秋风中，似乎还听见了一声轻轻地抱歉。

  苏婉纯脚步都没有顿一下。

  口舌流言，最是中伤人的，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她早就知道京里有中伤她的流言，只是从未有人到她面前来嚼舌头，秦铮瞧着也没有在意，苏婉纯便一直都没有理会。

  若今儿掩面而去的是她，这些小姑娘会觉得抱歉么？

  苏婉纯自嘲的笑了笑。

  此类纷扰的流言短时间内不会平息，什么时候她站在了旁人不敢非议的位置上，才会止住吧。

  缓缓往前走，人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经过苏婉纯身前的，都对她恭敬行礼。

  苏婉纯微微颔首，走到已经布置好的厅里去。

  李夫人见她回来了，笑着迎上来，“娘娘可瞧了院子里的花？今年的杭白菊开的最好，若娘娘喜欢，回头带一盆回去？”

  “花很好。”苏婉纯被她的笑意感染，心中隐隐的怨愤消散了不少，“不过带回去便不必了，我不善种花，回头枯死了倒是可惜了贵府匠人的心血。”

  话落，几声轻笑传来。

  “娘娘有所不知，府里的这些花呀，都是李夫人亲手种的呢，她才是京里最好的花匠。”

  苏婉纯转头看去，是一位与李夫人年岁相差无几的妇人说话，眉眼之间还与李夫人隐隐有些相似。

  介绍了才知道，那是李夫人的族姐。

  “没想到夫人还有这手艺，当真失敬。”

  李夫人摆了摆手，“不过一点微末技艺而已，在家闲得慌，就倒弄些花儿草儿的，当解闷儿了，能得娘娘一句好，是我的福分呢。”

  说话间，走进几位年轻的姑娘，李夫人转头看去，“我闺女来了，恬恬来，见过雍王妃娘娘。”

  “见过王妃娘娘。”

  苏婉纯见到跟前来的，正是那哭着跑走的圆脸姑娘，眼中不禁带了几分笑意，“果真人如其名，是个俏丽的姑娘。”

  随手从胳膊上撸下来一只镯子递给李恬恬，当做是见面礼了。

  可李恬恬看着手里的玉镯，只觉得烫手得很，她低着头不说话。

  李夫人算是看出了异样，可碍于苏婉纯在跟前，又不好多问，只能低声催促，“还不赶紧向王妃道谢？”

  “多谢王妃赏赐。”

  苏婉纯心里生了几分趣儿，拉起她的手笑道：“你生的好看，这镯子给你戴也好看，不错。”

  越是对李恬恬表示亲近，她便越是红着脸想缩。

  外人看来，这是尚书府的姑娘害羞，但深知闺女脾性的李夫人，又怎么看不出异样来呢？

  她皱起了眉头，同苏婉纯笑语了两句，便让下人上菜来，而她则是趁着没人注意问女儿，“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李恬恬心虚，不敢抬头，“就……就跟季姐姐她们说话来着。”

  看她的模样就知道事情定不是那么简单，不过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李夫人点了点女儿，“今儿你就跟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许去了，晚上我再来审你１

  听着母亲严肃的语调，李恬恬知道今儿这一顿罚是免不了了，欲哭无泪的微微抬起头，看了季小姐那边一眼。

  然而，季小姐尚且自身难保呢，那里又有空管她的死活？

  瞧见季小姐祈求的目光落在苏婉纯身上，李恬恬忽而心头一凉。

  什么心思也不敢有了，老老实实的在母亲身边伺候。

  季小姐确实是心虚害怕，她父亲是极严厉的，若从苏婉纯口中知道了她在背后嚼舌根子的话，她定讨不找好去。

  想要找机会跟苏婉纯求情，然而在这席上，根本就没有她凑上去的机会。

  季夫人也只是略略跟苏婉纯说了两句话，她若张口，定然瞒不过母亲的眼睛。

  实际上，季夫人早察觉到了女儿的不对劲。

  席上关于她的暗潮涌动，苏婉纯分毫都没有注意，她的心思全在肥润的秋蟹上了。

  “今年的蟹确实是鲜美。”苏婉纯一口接着一口的吃，不一会儿便觉着尚书府的丫鬟手脚不够利索，自己接了蟹八件拆起来。

  实际上这样做的小姐夫人并不少，苏婉纯只是其中之一，并不打眼。

  崔嬷嬷瞧着，苏婉纯一连吃下去了五只螃蟹，只觉得心惊肉跳，轻声在旁边提醒，“娘娘，螃蟹寒性大，您今儿就少吃些吧。”

  螃蟹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而言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苏婉纯回头想吃了，比这更好的也不是没有。

  她不说还好，崔嬷嬷一提，苏婉纯倒真觉得小腹有些隐隐作痛，便罢了手。

  丫鬟呈上温水来给她净手。

  不吃螃蟹，桌上却还有其他的美食。

  苏婉纯心里惦记的菊花饼也有，只是尚书府的点心师傅手艺似乎不过关，只尝了一口，便觉得甜腻得很。

  皱着眉头端起茶水来喝，她觉得胃里也有些不适。

  这样的场合，真正吃喝的人没有多少，那些贵妇人，多是在联络感情。

  打眼看过去，正埋头吃的也就是苏婉纯跟李恬恬了。

  察觉到苏婉纯的视线，李恬恬抬起头，嘴角还沾染着蟹黄的颜色。

  她傻乎乎的对苏婉纯笑了笑。

  原本，苏婉纯心里对她或多或少是有些不喜的，但如此憨直的笑意，却让苏婉纯心中的不满降了许多。

  情不自禁的也一起笑了起来。

  罢了，还是个没长大的丫头呢，跟她计较那许多算什么。

  就连季小姐，苏婉纯也没了计较的心。

  一顿饭毕天将黑，苏婉纯原本也只是来走个过场，便率先提出了告辞。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她刚吃饱，却有些昏昏欲睡。

  “到了，娘娘回房里睡吧。”

  秋风，尤其是夜风，带着寒凉，她本就有些不适，被冷风一激，只觉得胃部一阵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