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姚策大概事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不过他不是什么怕事儿的人，敛了敛神色后，朗声道，“回老夫人，在下确实倾心于璟棠小姐。碍于我们之间的差距，原本我是打算将这份感情放于心底，永不同外人言说的。但得知她受伤以后，我夜夜辗转反侧放心不下，所以才斗胆来府上拜访。”

  “我尊你为兄长，你竟对我……”方璟棠气得不轻，回想起之前与姚策相处的种种，这会儿竟觉得有些恶心。

  姚策跟姚明湘兄妹俩感情极好，之前方璟棠与姚大小姐相约的时候，只要姚策有空，便会时常陪伴左右。

  在方璟棠的心里，姚策是个深情专一、和风霁月的俊朗男子，内心一直对他颇为敬佩。可这一切，全都基于兄妹之情啊！

  方璟棠一想到自己与姚策成为夫妻，后背的冷汗就一阵阵地往外冒，甭说答应了，现在甚至连给姚家兄妹一个好脸色都做不到。

  得了消息刚从铺子里赶回来的方老爷，大致了解了情况以后，赶紧上前拍了拍姚策的肩膀，宽慰他说：“策儿啊，我们家璟棠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这消息来得突然，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姚大人是我们百姓的父母官，深受大伙儿爱戴，方家对你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姚策深吸了一口气，回身望了方璟棠一眼，见她躲开了自己的视线，难免有些失望，点点头应道：“我明白的，今天时候不早了，我跟舍妹就先回去了。”

  “好，替我们向你父亲带声好啊～”方老爷笑眯眯的点点头，带着季姨娘，一直将兄妹俩送出大门口这才折返回来。

  回到方璟棠院子的时候，方老爷的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心情很是不错。

  方老太太亦然，见儿子回来，主动商量道：“业成，你觉得这门婚事如何？”

  “姚策端的是一表人才啊，而且若是跟姚县令一家联姻，那咱们方家的瓷器，以后何愁没有销路？”方老爷喜滋滋地走到方璟棠身边，摸了摸她的头，欣慰道，“棠儿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你速来跟那个姚明湘要好，以后嫁过去了，连姑嫂矛盾都免了，可真是一举两得！”

  “我说了，我跟姚策不可能！”方璟棠抬起头，对上方老爷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语气甚是笃定。

  “为什么不可能？”方老太太急了，“人家姚策要模样有模样，要功名有功名，要家世有家世的，有什么不好？”

  “不是姚策不好。”方璟棠露出了一个凉薄的笑，“是除了他的所有人，都不好。”

  “他？”方夫人警惕道，“他是谁？棠儿，你可是已经有了心上人？”

  “你是不是还惦记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方老爷有些怒了，“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你是不可能嫁给那种人的！”

  “哪种人？”方璟棠要是没记错的话，活了十四年，她似乎还是第一次这般歇斯底里地跟父亲吵架，“他救我性命，保我清白，于我有再造之恩，而且他诗才了得，气宇不凡，有什么配不上我们方家？”

  方老爷被她气笑了：“好，那你倒说说，你的心上人，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曾婚配？”

  “我……”方璟棠气结，这些问题，何尝不是她想弄清楚的啊！

  “行了，姚家确实是不错的人家，璟棠嫁过去也不用受苦。但姚策这孩子来得突然，而且曾经结过亲也确实是个问题。如今春日宴在即，咱们也不用急着答复，还是等到时看看情况再做定夺。”方夫人说完，扭头看向方璟棠，“还有你，既然你那心上人连八字都没一撇，也就别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了。趁着还有些时间，赶紧将身体调养好，往年春日宴的时候，你年纪还小，我们也不强迫你考虑婚嫁之事，现在你眼瞅着都要及笄了，总归要先筹谋起来才是。”

  “我知道，你们就是想把我拿去卖个好价钱，谁出价高就卖给谁，我喜不喜欢根本不重要！”方璟棠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以前是小桃子，现在是我，做方家的女儿，便躲不开这般宿命！你们不就是想要钱么，我去赚就是了，聘礼有多少，我立字为据，一年内赚了给你们，我买我自己还不行么？！”

  “璟棠你误会了……”方夫人心疼地上前一把搂过方璟棠，声音里都带着颤抖，“你终归是要嫁人的，早些挑选起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们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更没打算把……”

  “够了，我累了！”方璟棠说完，抹了一把眼泪，转身便自己跑进卧房将门直接反锁了。

  “咚”的一声，方老爷气得将凳子踹翻了：“好！好一个方璟棠！早知她是这种不愿感恩的白眼儿狼，当初就不该将她继续留在府里。她有什么脸在这府里享受好吃好穿的，她就该跟着她那对粗鄙的亲生父母，到街上去偷去抢！”

  “方业成，你有完没完！”方夫人瞪了他一眼，“明明说好了不干涉棠儿的婚事，你刚才那是做什么？县令家了不起么？咱们璟棠就得巴巴儿地送上门去？”

  “县令家！那可是县令家！当然了不起！”方老爷一想起刚才方璟棠那样儿，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人家姚策结过亲怎么了，比方璟棠大几岁怎么了，要不是这样的话，能轮到咱们方家？”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虽然这事儿跟小桃子没什么直接关系，但她还是觉得一阵悲从中来。

  此时的方璟棠，甚至比当初的她更为悲惨。方璟棠被方家这十四年的养恩所累，长久的礼数教化，让她没办法奋起反抗。

  除了言语上的争辩外，小桃子甚至想不出，若方家执意让方璟棠嫁过去，她还能有什么办法。说什么自己赚够聘礼的话，小桃子也只能当个笑话，若是赚钱这么容易，天底下还能有几个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