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铺子，我并不打算用来卖瓷器。”见福贵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小桃子解释道，“以咱们方家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需要开分店，这铺子地处闹市区，客流量大，其实并非一无是处，只是瓷器销路不对罢了。”

  福贵越听越糊涂了：“既然客流量大，为什么还会销不动？”

  “周家的瓷器，定价都不便宜，周围这些穷人，日常使用的话，没必要买这么贵的。若是偶尔想附庸风雅，买几件放在家里把玩，倒不如再添些钱，无论是方家、李家还是常家，东西不都比周家更拿得出手？”小桃子深觉自己今天这一趟没白来，她总算是明白了，天下生意兴隆的铺子都一样，而生意惨淡的那些嘛，各有各的短板。

  “哦～”福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怪不得那些客人，明明进去逛了，可最后却又没买。”

  福贵歪着头又想了一会儿，追问道：“不对啊大小姐，那周家为什么不试着降价呢？既然贵了卖不掉，为何不卖便宜一些？”

  “因为不划算。”小桃子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慕鸿教她算了一笔账，制作瓷器的周期非常漫长，人力和时间成本投入巨大，且又不是易耗品，所以压根儿不适宜走薄利多销的路子，自然也就没办法降价了。

  福贵这下彻底明白了，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嘿嘿，还是大小姐想得全面，比我这个粗人强多了。不过大小姐，你说这铺子不适合卖瓷器，那你打算用它来卖什么？”

  “我准备在这儿开一个米粮油的铺子。”小桃子仔细看过了，这街上的铺面，经营种类颇为齐全，唯独没有一家专门的米粮油铺子，只有一些摆摊的小商贩在售卖。

  小桃子认为，米粮油才是老百姓生活所必需的。尽管利薄，可胜在细水长流，经营起来，也不用费太多脑子，只需真材实料、童叟无欺便可，非常适合霍大哥一家。

  虽然卖米粮油也不算是多么轻松的行当，可相比霍衍在杂耍班子里，那已经好上很多了。若是他无心在生意场上打拼，这间铺子也足够保他们一家人衣食无忧。若是他有心搏上一搏，将来立个字号，以他们家人的老实诚信，也必能开辟一片新天地出来。

  “大小姐，我总觉得，你根本不像是个顶碗的。”福贵瞧着小桃子的侧脸，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按理说，福贵比小桃子还要虚长几岁，初见面的时候，福贵还颇有些瞧不上她呢，觉得这丫头就是没事找事逞威风，去铺子里摆大小姐架子。

  可没想到，小桃子的能耐，永远都能让人刮目相看。甚至只要隔上几日，福贵就觉得小桃子又长进了，仿佛背后有什么高人指点一般～

  听着福贵的夸赞，小桃子倒有些害羞了，不好意思道：“哎呀，我这不是……全靠你们帮忙嘛！”

  “不是的！”福贵纠正她，“大小姐不用谦虚，你是真的厉害，我们能帮你的，不过是一些小事情，大的主意全都是你自己拿的，你就是有能耐！”

  这话……小桃子听起来有些耳熟，好像师父也跟她讲过。

  小桃子细想想，在这方面，自己跟方璟棠确实有很大的不同。

  平日里，若有人夸赞方璟棠，她总会大大方方的坦然接受，然后颇有技巧地夸赞回去。

  而自己，则是下意识地去反驳，生怕配不上别人的夸赞。就算是心里欢喜，也只能偷偷地，从不敢表露出来。

  难道……这才是流落在外的十四年，带给她最大的缺陷么？

  能力不足，她可以尽力追赶，仪态不好，她也可以勤学苦练，可唯独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自信，她是永远也比不上方璟棠的。

  但对于那份光芒，小桃子心中也是有希冀的。她低头思忖了一会儿，在福贵鼓励的目光中，缓缓抬起头来，甜甜一笑，第一次试着承认自己的优秀：“我最近确实很认真地在学习经商的技巧，有进步也是理所应当的，福贵你放心，以后我还会更加努力的！”

  “对对对，大小姐，你这样就对了！”福贵连眉梢都带着笑意，“我虽然没多少本事，但我对大小姐你保证忠心耿耿，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这辈子啊，就指着大小姐带我吃香的喝辣的呢～”

  “好，那咱们就联手，一起让方家的生意重新兴旺起来！”小桃子主动伸出手掌，福贵愣了一会儿，这才满脸激动地跟她击了掌。

  福贵照例先将小桃子送回了方府，两个人在门口告别的时候，恰巧被方璟棠的丫鬟秋桃看见了。

  瞧着他们俩那熟络的样子，秋桃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切，一天到晚出去抛头露面也就算了，还跟伙计眉来眼去的，真是上不得台面！”

  “说谁上不得台面呢？”月瑶从后面一脚踹在秋桃的屁股上，眼看着她摔了个大马趴，居高临下道，“论上不得台面，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主子，明知自己跟方家没有血缘关系，还死赖着不走，只要是一出门啊，就一定被劫匪劫持，都两次了，也不知道清白还在不在～”

  “你！”秋桃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你给我等着，我一定把你这些话告给夫人和老夫人，让她替我们小姐做主！”

  “那你去啊～”月瑶双手叉腰，丝毫不慌，“到时候如果她们问起来，我就把你刚才的话学给她们听，看她们罚谁～”

  秋桃自知理亏，气得大口喘着粗气，却半句话都反驳不了月瑶。

  “怎么，知道自己错了？”月瑶挑眉，“要是知道自己错了，那就乖乖地给我认错道歉。要不然，这些话，我不光在府里说，我还要去外面说，让整个义南镇的人都知道你们小姐经历了什么！”

  “你别！”秋桃怕了，忙不迭制止月瑶。

  她可听说了，这月瑶在外面颇有门路，又深得小桃子的喜爱，就连小桃子院子里的芍药和郁香，平时对月瑶也得恭恭敬敬的。

  不敢冒险的秋桃，明明眼泪都吓出来了，却还是忍着委屈，心不甘情不愿地向月瑶服了软：“刚才是我口无遮拦，希望妹妹别跟我一般见识。”

  “这不就好了么～”月瑶伸手摸了摸秋桃那光滑的小脸蛋儿，用小到只能她俩听见的声音警告道，“以后在这府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给我记牢了，不然的话……你跟你家小姐，谁都别想过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