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没有！”

  他否认得又快又急。

  似乎也发现自己的反应不对，他慌了，跪着往前走了两步：“婆婆，她是个好姑娘，您可千万不要误会！”

  “看来，是喜欢了。”

  霍老太乐得很，慢条斯理地回道。

  自己的孙儿是个什么秉性，她还能不知？

  这就是个闷毒蛇（当地土话），别看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其实他要做什么，或者想做什么，往往都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是手到擒来。

  既然连他说都那女孩子是个好姑娘，那必定是个好的。

  “婆婆可告诉你，你父母当年的往事？

  你爸是喝过洋墨水的少爷，你妈更是千里挑一的一枝花。结婚多年，他们夫妻恩爱，可是十里八乡都羡慕的存在！

  后来，你妈发生意外难产，生下思兰就去了。可临死前，她还拉着我的手，拜托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们兄妹。

  她说，她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了你爸！

  婆婆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如果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不要怕，努力去追！

  北尧，你可得多用点心啊！”

  霍北尧的嘴角划过一抹苦笑。

  “婆婆，你真误会了！我只是……当初，是她救了思兰，所以我才感谢她。我真不是、我……”

  “好好好，你说什么婆婆都信。”

  霍老太拍着他的手笑，“不过，北尧啊，婆婆眼睛看不见，可心里明净着呢！”

  这傻孩子。

  喜欢上人家，自己却不知道。

  她老了，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我不和您说了，该上工了……婆婆，我，先走了！”

  霍北尧臊得厉害，连旁边的妹妹都顾不上，午饭也没吃，爬起来急慌慌跑了。

  霍老太自个儿笑了很久。

  起身，进了里屋，拿起三炷香点燃，在心头默了片刻，才插在了案台上。

  案台上方的墙壁挂着两张黑白照，照片里两名颇为年轻的男女正噙着笑，透过生冷的黑白照片凝视着她。

  她上了香，难过的抹去脸上的泪。

  “文儿，你看见吗？北尧有中意的女孩了！”

  “很可惜，我这瞎眼老太婆和思兰，都成了他的负累。还有这黑五类成份的枷锁，让他遇到了幸福，也不敢追求……”

  “可他还没有成家立业，思兰没长大嫁人，我怎么有脸下去陪你们……”

  “……”

  低低的啜泣声不时从里屋传出。

  霍思兰也忍不住抹了泪。

  哥哥喜欢姐姐吗？

  她也喜欢姐姐，姐姐的身上香香的，怀抱好温暖，好舒服，要是姐姐可以一直陪着她就好了！

  花朝并不知道她离开后的事。

  她把竹篮带了回去，那竹篮和菜，明显不是她家的，着实令大嫂吃了一惊。

  花朝拿出李果分给大家吃，自己也不忘吃一个，“我忘记拿篮子，就借了一个。等明儿再还回去。”

  她也是瞎忙，送了麦乳精回去，又带了竹篮回来。

  勉强应付了大嫂的追问，她急忙回屋换衣裳。

  不料到了顿头，她妈依然没回来。

  就在一家人等得心焦时，外面有人急匆匆在喊花睿。

  “快去看看吧！你妈正在保管室那边和人打架呢，你可得快一些。再晚，怕是得坏事！”

  这话顿时让花睿急了，一阵风便冲了出去。

  花开诚也顾不得吃饭，衣裳一拿起就跑了。

  花朝也急！

  老爸做了好些年的书记了，她妈谭小红为人开朗，性子又好，一直很团结友爱生产队的队员，很少和人红脸。

  和人打架的情况，花朝几乎没见过。

  可眼下，老妈居然在和人打架？

  花朝哪里还坐得住，也急匆匆往保管室的方向跑。

  保管室那边早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众人对着人群中央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中间似乎还夹杂着各种兴奋的议论声，吵吵嚷嚷热闹得很。

  花朝气喘吁吁跑过来时，先一步赶到的花开诚已经把谭小红拉开了。

  即便这样，花朝隔得老远，依然听见了老妈高八度的愤恨咒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当初看你可怜，老娘偷偷从嘴里省了半碗米汤喂你，你这条小命早就没有了！”

  “可你这长舌妇倒好，到处败坏我家朝朝的名声。今天老娘不撕烂你的嘴，老娘就跟你姓！”

  “站住，不许跑！站住……”

  “……”

  谭小红摩拳擦掌，一脸凶神恶煞，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姿态。

  另一边，是披头散发一身狼狈的汪子晴。

  汪子晴是早年乡下来的知青。那时候的知青可不比后来的这些，来的时候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看不起乡下人，也不愿意下田种地，整天口号喊得响亮，没粮食了也不慌。就靠自己带下乡的积蓄撑着。

  一年过去，身上的积蓄花光了，城里邮寄的东西也越来越少。生产队按照工分结算粮食和各类票也没有她的份，她这才慌了。

  强撑着下地去干活。一开始时，几乎都在哭泣中度过。有村里的小伙子试图帮她，还被她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为名骂跑了。身为书记媳妇的谭小红看不过去，没少提点她，甚至还帮着她做点活儿。

  在她饿得昏倒在地里时，省下自己的口粮救活了她。

  可现在，一想起对方居然在背地里诋毁朝朝，谭小红心头就怒火翻腾！

  “你也不用哭哭啼啼的，你是个什么人，村里还有谁不知道？”

  “我就当自己那些年的好心和粮食都喂了狗！”

  “老娘把话丢在这儿，谁要敢拿我家朝朝的清誉做筏子，她，就是你们的下场！”

  谭小红指着汪子晴，郑重地警告大家。

  汪子晴哭声一顿，下一刻，就捂着脸哭得更大声了。

  “你、你好不要脸！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花朝怀孕了的人又不是我一个。

  你堵得住我的嘴，你堵得住全生产队的嘴吗？堵得住全公社、全天下的人的嘴吗？”

  “……”

  汪子晴这一哭诉，别说谭小红，就是花睿和花开诚的脸色都变了。

  “你还说……”

  谭小红作势又要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