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楼大堂。

  郑参双手环胸，靠在柜台上，面现冷酷。四个下属，面无表情的在他身后列成一排。零散的几个食客见状，都纷纷噤声不敢多言。

  花楹、宛童打开帘子，陈钰进到大堂，又走近他跟前后，揖手见礼。

  郑参回以一礼后，余光扫一眼秋桑，转身朝二楼走去。

  陈钰顿一顿脚，紧随其后。

  “去三楼吧，三楼现已无客，更安静些。”知晓郑参过来，许是有要事。到二楼后，真掌柜忙快走两步，去前面引路。

  郑参并不挑剔，转跟一转，便跟了上去。

  陈钰自然也跟了上去。

  上到三楼，真掌柜便知趣的退站到一旁。郑参越过他，四扫一眼后，挑了处面街的包厢。

  “郑将军可用过膳了？”相对而坐后，陈钰问。

  郑参瞧她一眼，又瞧真掌柜一眼，嘴角微勾道：“来一席，也让我尝尝第一酒楼的滋味”

  陈钰闻言偏头，向真掌柜道：“麻烦真叔去备一……”

  瞧见门口守着的四个侍卫，陈钰又改口道，“备两桌酒席来。”

  真掌柜应是，快速下去准备了。

  去时，将康掌柜也拉走了。

  郑参见此，目光隐隐扫一眼护在陈钰右手侧的秋桑，又勾了勾嘴角。待酒楼的小二将茶送上来，又退下后，他端起茶碗，灌上两口，赞了句‘好茶’后，看向陈钰道：“华阴郡主可知，本将前来找你，所谓何事？”

  陈钰坦诚的问：“刘壮山？”

  “华阴郡主果然聪慧，”郑参‘呵’一声，“华阴郡主既然已经猜出本将是为刘壮山而来，就说说吧，如何认识他的？”

  话落，不等陈钰开口，他又摇一摇茶碗，继续道：“华阴郡主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本将念着一面之缘，尚可通融一二。但若华阴郡主不肯说实话，致使本将带不回答案，下回来找郡主的，可就是锦衣卫的兄弟了。”

  陈钰心底一沉，锦衣卫掌的是直驾侍卫、巡查缉捕，由盛元帝亲管。且残暴恶名，她在洪源郡时，便有所耳闻。若叫锦衣卫前来问寻刘壮山，刘壮山和她有无关系，恐怕都要变成有关系。

  但她认识刘壮山，是因为前世，这也是万不能说的。

  陈钰沉默，郑参不急也不催。一手握着茶碗，慢品细尝。一手倒扣，有节奏的轻敲着桌面。

  半晌，在门口守的几个侍卫都忍不住朝里看来时，陈钰问道：“抓到他了？”

  郑参敲桌面的动作一顿，掀眼看向她。在她忐忑时，他才点一点头，道：“抓住了。”

  陈钰刚要松气，郑参又道：“但他已经死了。”

  陈钰猛的站了起来，但随即想到李灵均惯常的手段，她眸色一沉后，又坐了下来。

  她的脸色很是难看。

  郑参玩味的看着她，并道：“郡主现下是否能说一说，如何认识他的了？”

  陈钰紧抿双唇，刘壮山是她用来对付李灵均的，现下他死了，想要对付李灵均，只能按部就班了。

  郑参敲一敲桌面，“你对他的死，似乎很愤怒？”。

  陈钰掀眼看向他。郑参面上含笑，但眼中却无丝毫温度。显然，对于她的久不回答，他有些不满了。

  “是，我很愤怒。”陈钰直说道，“我想知道，他是如何死的。”

  “华阴郡主还是先说说，你是如何认识他的吧。”郑参斜靠着椅子，目光凌锐的看着她。

  “在逍遥赌坊。”空青往前半步，直视着郑参，在他抬眼看来时，她面无异色的答道，“在逍遥赌坊，在小小姐和宋常存赌钱的时候，有人趁乱将刘壮山的画像交给了我。”

  郑参指尖微曲，轻弹了一下茶碗壁后，瞧一眼空青，又瞧一眼秋桑后，看着陈钰，“仅凭一副画像，你如何知道他是晋王谋士。”

  空青又要回答，陈钰伸手握住她，并道：“画像上写着的。”

  郑参低笑一声，目光若有可无的扫了眼她紧握着空青的手，奚落道：“画像呢？”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留着。”陈钰压着因郑参太过锐利，而略显紧张的心绪，强制镇定道，“自然是看完之后，便当即毁了。”

  “刘壮山是自尽的。”郑参说。

  “不可能！”陈钰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对上郑参似笑非笑的双眼，陈钰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他不可能会自尽。我打探过他，他参与过前太子和成王不少的事，既当时没有自尽，便绝不会因为被我认出来，而自尽。”

  郑参没再反驳她的话，又曲指弹了两下茶碗后，说道：“王县丞也死了。”

  陈钰点头，“我听说了。”

  郑参看她一眼，也没有问她，是谁告诉的。见真掌柜、康掌柜领着小二送了酒席来，他仰头一口将碗里的茶喝完，敲桌朝守在门口的四个侍卫道：“既华阴郡主赐席，都去坐着吃吧。”

  四个侍卫得话，瞬间坐到了旁的包厢。待小二们将菜端上，四人拿起筷子便吃，速度真如强风过境。郑参听到动静，照墙踹了两脚，“别给老子丢人。”

  四人的速度又瞬间慢下来，开始拿碗喝酒。

  真掌柜在旁看到，忙热情招呼道：“没事没事，大口吃，吃完还有。”

  陈钰这头，在踹过墙，制止住他们狼吞虎咽后，郑参也拿起了筷子。吃两口后，正待去拎酒壶，秋桑过去，先他一步拎起酒壶，给他倒了一碗。

  郑参看她一眼，嘴角浅扬着接过碗，仰头喝尽后，将空碗递给她，示意她再倒。在秋桑给他倒第二碗时，郑参道：“近两日查案，时常跟忙得吃不上饭。好不容易得了这空闲，能吃上一顿热乎饭，自然就狼藉些。”

  陈钰点头，说：“郑将军可以慢慢吃，不够厨房还有。”

  郑参‘嗯’一声，便不再说话，专心的吃起了饭喝起了酒。

  只是才刚吃到一半，便有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一个黑衣软甲侍卫前来，站于包厢门口，面色凝重道：“报告将军，保宁坊逍遥赌坊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