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家村

  虽然入夜，但村庄宛若街市，街边小摊小贩不少，热闹不输京城，但比京城又多了似雅致。

  牛家村依山傍水，距京城不到五十里，交通便利，是大魏距离京城最近的粮仓，码头来往船只也不输京城的南岸码头。

  牛家村虽然是个村子，却素来有小洛阳之称。

  这里往来人口极多，龙蛇混杂，是最适合藏身之处。

  今日是下弦月，但谢嘉晏仍觉得今日月色极好，是他见过最好的夜晚。

  谢嘉晏按着约定的信号在门上拍了三下，等待的时间哪怕只有眨眨眼皮的功夫他仍觉得漫长。

  “进去吧，她知道你今晚要来，在里面等你。”

  若是平日花朝飞必然要插科打诨一番，但今日他可不敢打扰他们这对苦命母子的独处时间。

  十五年啊，想想都煎熬。

  谢嘉晏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谢。

  堂屋的房门开着，谢嘉晏知道她就在里面。

  其实，他悄悄上过千山寺，也见过她，只是那时并不敢相认。

  房间灯光不算明亮，女子一身青灰色衣衫却难掩芳华，看到进来的少年，眼圈瞬间红了。

  “孩儿拜见母亲。”谢嘉晏疾步上前，跪在女子面前，恭恭敬敬叩拜。

  王幼龄眼中泪光闪烁，脸上却带着笑，伸出的手臂颤抖的厉害。

  “我儿长这么大了……”她的手落在谢嘉晏的面庞上。

  这十五年，她日日都在想他的模样，没想到他们母子有重逢的一日。

  他长得很好，眉眼像她多些，鼻梁高挺，唇瓣薄削更像他。

  “阿娘！”谢嘉晏声音哽咽。

  他终于有机会叫一声阿娘，他再不是没娘的孩儿了。

  “快起来，起来，让阿娘好好看看我儿。”王幼龄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好！”

  王幼龄扶了谢嘉晏起来，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把桌上的点心推到谢嘉晏面前：“这是娘做的，也不知你爱不爱吃？”

  谢嘉晏已经拿了一块塞进嘴里：“儿子喜欢，阿娘做的儿子都喜欢。”

  王幼龄看着儿子，眼睛酸楚的厉害：“是阿娘没用，还是连累了你。”

  本想让他逃出这座牢笼，自由自在过自己的生活，却没想到，为了她，他又义无反顾的走进来。

  “不，阿娘给了儿生命，此恩儿永生难忘。还娘自由是儿的心愿。”

  娘为了不让朝廷和王家再起冲突，不愿离开千山寺，他本以为要等世族和朝廷矛盾平息，娘不再是两方势力互相牵制的筹码，那时他便有机会带娘离开。

  没想到，姚家和王家的贪婪倒给了他机会。

  王幼龄笑容苦涩：“娘这一生，没有对不起家族，也没有对不起他，唯独对你，娘有愧，对不起我儿。”

  “阿娘，用不了多久，那人便会差儿到江州办国学，到时我带阿娘一同南下，待国学办成，朝廷和世族矛盾平息，儿就辞官，在阿娘和父亲身边尽孝，再不分开。”

  “好，娘听你的。”王幼龄点了点头：“养育之恩大于天，你父亲他是个好人，你是该好好孝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