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准确说出，听母亲说出当年事，心里的感受。

  他就是觉得心里酸涩的厉害，又不是恨或者悲伤。

  应该是失望吧？

  以为母亲当年是舍身相护，感恩了她那么多年。

  原来只是母亲的自私心在作祟。

  然而人都是自私的。

  只是有些人会伤害到别人，有些不会。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没有一次弄对自己的救命恩人。

  “刚刚听母亲说那番话，想像一下王爷当初所遭受的一切，我有点想哭。”沈云裳红着圈，却又笑着说。

  她很心疼夜楚离，觉得他真的挺不容易。

  从当初被追杀，险些丧命，到如今这样的地位，谈何容易！

  人人都看到他今日的风光，又有几个会去想他付出了什么。

  当年她还小，性子又有些孤僻，从不管别人。

  可是她却义无反顾地，不计生死地救下了夜楚离。

  或许是两人之间早有注定的缘分吧？

  夜楚离抬头看她，没有悲伤的表情，那眼神，却还是叫人格外看不下去。

  “王爷不会笑话我吧？”沈云裳歪了歪头，问。

  夜楚离笑笑，对她敞开怀抱，说：“过来。”

  沈云裳毫不犹豫地过去。

  夜楚离紧紧抱住她。

  她懂他，知道他现在很狼狈，所以先对他示弱。

  他绝不会在她面前哭，不要让她觉得他很软弱，经不起打击和风雨。

  更何况，这本来也没什么好哭的。

  不管母亲当年是不是真救了他，他对母亲都问心无愧。

  从今往后，他只为云裳不惜一切。

  沈云裳温顺地被他抱着，感受着他的心跳和有些粗重的喘息，还是挺替他高兴的。

  事实虽然残酷，他却因为老夫人的坦白，彻底解开了心结。

  这种释放，算是他对过去的一种告别。

  “王爷……”

  “我抱一会，就一会。”夜楚离将脸埋在她肩膀，深深呼吸。

  沈云裳笑一声：“抱多久都没关系，有我陪着你。”

  夜楚离更紧地抱住她，说：“云裳，我何德何能，得你为妻，此生唯你负我，我绝不负你！”

  他不轻易许诺的，许了，就是一辈子。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沈云裳说完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这样的土味情话，有朝一日，她也能张口就来。

  夜楚离感动到不能自已，哑着嗓子说：“我会！”

  隔了好一会儿，两人都平静下去，这才分开，各自整理了一下仪容。

  夜楚离让人泡了一壶茶进来，两人慢慢喝着。

  “云裳，你说母亲是真的想明白了吗？我还是觉得有点突然。”夜楚离回想一下今晚的事，又有点不踏实。

  “应该是想明白了吧，俗话说人之将死——”沈云裳脱口说了半句，又猛地住口，脸色一下子就不大好了。

  “什么？”夜楚离已听的分明，手猛地顿住，震惊万，“云裳？”

  沈云裳抿了抿唇，暗骂自己失言，试图蒙混过去：“王爷——”

  “不要骗我，我要听实话！”夜楚离扔下茶杯，抓住沈云裳的手，“是不是母亲中的毒还没有完全解，是需要什么药材吗？你说，我去找！”

  沈云裳看他急成这样，于心不忍，反手握住他的手说：“王爷，你先别着急，我刚才没有跟你说实话，就是担心你会这样。”

  夜楚离越发急了，说：“你不说我才会着急！快说，我撑的住！”

  “其实母亲中毒很深，五脏六腑都受到侵蚀，我虽然暂时保住了母亲的性命，却无法将母亲彻底治愈，母亲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沈云裳只能说了出来。

  其实老夫人这会儿还不知道她时日无多，却仍说了实话。

  大约是她有了某种预感？

  夜楚离瞪大眼睛，不能接受：“可是我们两个——”

  “王爷中毒后能救过来，是因为王爷有内力护体，而我是因为从小用自己的身体试毒，有一定的抗毒性，才侥幸保住性命。但是母亲……抱歉，王爷，我没能救回母亲。”沈云裳半真半假地说。

  夜楚离有内力护体是真的，她则是因为替原主活了。

  而老夫人年纪又大，又没有内力护体，怎可能安然无恙。

  “原来是这样，不怪你，是母亲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夜楚离虽然极度震惊和难受，也绝无怪沈云裳的意思。

  他很清楚，如果没有沈云裳，老夫人现在已经没命。

  “王爷也不要太难受，我只是保守估计。我会好好给母亲调理身体，或许会有奇迹发生。”沈云裳宽慰道。

  “我明白。”夜楚离点了点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接下来你尽力而为即可，不必有什么负担。”

  “你也一样。朝中事够让你挂心的了，府上的事我会打理好的。”沈云裳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欲言又止。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你直接说，我没事。”住夜楚离的心沉了沉，还是挺直了脊背，一脸坚定。

  他是夜家唯一的男人，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没有什么是他担不起的。

  “就是……就是母亲说的事。”沈云裳忽然红了脸，神情却是无比认真，“母亲不是说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我们为夜家延续后代吗，母亲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我们俩是不是——”

  说到这儿，她不好意思地住了口。

  倒是不担心夜楚离会觉得她主动而轻视她，是觉得他可能会为了生孩子而圆房，心有芥蒂。

  夫妻之间的鱼水之欢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才好。

  如果是为了某种目的，是会让人心里有疙瘩。

  老夫人一直那样对她，她纵然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也倒不必一定满足老夫人的心愿。

  她是觉得跟夜楚离既然两情相悦，圆房也是她所愿。

  这就是她想要的，有什么不能说的。

  夜楚离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之后，表情也有点不自然，说：“这个啊，那，你可愿意？”

  他的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还要强装一本正经，好辛苦的有木有！

  其实他早就已经按捺不住，想要一亲芳泽了好吗？

  但是知道云裳一直没有全身心的对他，她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他当然不愿意有丝毫的勉强她。

  沈云裳脸红的越发厉害了，说：“我说咱们一年之后和离时，是以为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跟任何人分享你。”

  夜楚离认真道：“我只要你。”

  “我知道呀，现在我已经明白了你对我的心意，要和离的话也不做数了。我觉得既然母亲已经想明白了，我们能减少她余下日子的遗憾，是我们做儿女的本分。”沈云裳也认真地看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