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裳对着老夫人劝道：“母亲消消气，有些事情不是一味瞒着就能万事大吉，就像蛀虫一样，越早挑出来，越能高枕无忧。否则等到内里都腐烂了，再怎么抢救也于事无补。”

  老夫人愣了一下，眼神虽有松动，却仍是板着脸，冷声说：“少说好听的，我看你就是对你姨母有意见！她管账我向来是放心的，你口口声声说事事听你姨母的，对你姨母像对我一样，回过头去却又是另外一套，你这是什么做派！”

  “我对待母亲自然是尊敬的，不过姨母的所做所为，我却不敢苟同。”沈云裳坦然看着老夫人，接着言辞恳切地，“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母亲见多识广，这些道理都是知道的，不必我多说。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夜家好，希望母亲能明白，也请母亲多多原谅我的蛮横冲撞之处，我对母亲是没有恶意的。”

  这是她的心里话，不是有意讨好老夫人。

  老夫人冷笑一声，喘的更厉害了，说：“说的比唱的好听！你就是用这三寸不烂之舌，把离儿哄的向着你吧？”

  这女人脸毁了，嘴却厉害。

  这才几天，就把离儿哄的给她撑腰。

  其实她无论做什么，也都是为了夜家，不是真的觉得姜氏一点毛病都没有。

  沈云裳笑了笑，说：“母亲言重了，王爷并没有——”

  “云裳说的都是对的，我都听她的。”夜楚离立刻说。

  沈云裳脸上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在桌子底下踩了夜楚离一脚。

  你没看母亲都气成啥样了，还说这种话！

  想吃席咋的？

  夜楚离一点也不疼，一本正经地说：“你踩我，我也都听你的。”

  沈云裳：“……”

  老夫人看到他俩这么不避讳，越发气的都想骂荡妇了。

  当着她的面就打情骂俏，成何体统！

  她忍不住又多看了沈云裳两眼，现在才发现，这个媳妇跟传言完全不一样。

  蒙着面纱，看不到脸，她的气质越发抢眼，飘飘若仙，不食人间烟火。

  不过，别以为隐藏的好，她就看不出来，沈云裳还不是想把王府的中馈之权抢过去吗？

  婉秀现在有些作为是叫她失望，可自己的亲妹妹到底是向着自己的，比起沈云裳这个外人，婉秀才是她的血缘至亲。

  若账目真的有问题，要好好敲打敲打婉秀才行。

  隔了好一会儿，姜氏才拿着两本账本过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在老夫人面前，说：“姐姐，这是上个月和这个月的账目，你看看要是没有什么问题，我就拿回去了。”

  她心中还是有一丝侥幸，让老夫人看看账目就好，沈云裳就别看了。

  老夫人以前虽然也管过账，却并不精明，只要过了老夫人这一关就好了。

  老夫人拿过账本，才看了几眼，就猛地看向姜氏，眼神里有愤怒。

  姜氏心里突的一跳，强装无事，问：“姐姐，这账有什么问题吗？”

  她刚刚仔细检查过的，没有什么问题。

  以前她也是用这样的账糊弄姐姐的，姐姐都没有看出破绽。

  这次不会被沈云裳挑唆的，也变仔细了吧？

  “没什么。”老夫人多看了她两眼之后，平静下去，收回目光，继续看账本。

  姜氏悄悄松了一口气，心里安定了许多。

  看来姐姐还是像从前一样好就能对，只要沈云裳不从中作梗就行了。

  沈云裳没有急于开口说什么，静静等待。

  隔了一会儿，老夫人合上账本，说：“这账目没有任何问题，后宅还是交给婉秀打理，离儿处理好公事，云裳照顾好离儿就好。”

  姜氏暗暗欢喜，忙说：“知道了，姐姐，以后后宅我会更加仔细打理，绝对不会再出半点差错的。”

  说罢得意地看了沈云裳一眼，小贱人这一番发作又白费了，姐姐还是信任她的。

  至于那一千两银票的事情，也先忍痛拿出来，先解决眼前这一关，以后再拿钱的时候，小心点就是。

  无论如何，都必须把那箱财物弄回来，省得自己母子三人以后捉襟见肘。

  夜楚离伸手：“母亲，账本拿来给云裳看看。”

  账本没有问题才怪！

  母亲刚才的表情变化他又不是看不见，不让云裳看，母亲还不是要维护姜氏。

  他知道母亲糊涂，却没想到母亲居然维护姜氏到如此地步！

  明知道账目有问题，还不肯摆在台面上说，这是想着再给姜氏改过的机会。

  老夫人“啪”一下，手压在账本上，竖起眉来：“我说这账没有问题，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我已经看过了，不必云裳再看了，你们两个回去吧！”

  夜楚离冷冷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心虚，更有些害怕，强装镇定，喝道：“怎么，你还想跟我动手不成？”

  “儿子不敢。”楚离冷声说。

  他再气也不可能会对母亲动手，母亲再糊涂，对他终究有养育之恩，他做不出忤逆不孝之事。

  “王爷，要不我先不看了。”沈云裳抱住夜楚离一只胳膊，轻轻晃了晃，“母亲想必心中有主张，今天的事就到这里吧。”

  老夫人脸色越难看了。

  好个沈云裳，这是看出自己发现账目有问题，又不想当着他们两个的面说破。

  后宅这些事情，还真是瞒不过她。

  夜楚离点头，和她一起站起来：“好，先不看了。”

  老夫人气的更狠了。

  离儿可不是对自己妥协，是听沈云裳的话。

  沈云裳是个好拿捏的就罢了，拿捏住她，离儿就不会对自己有半点不敬。

  问题是沈云裳根本不是个软柿子，还入了离儿的眼，这就麻烦。

  沈云裳看着老夫人，淡淡一笑，说：“母亲要维护姨母，是要顾全手足之情，不过外面的人如何议论姨母，议论我们夜家，母亲不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吧？我还是那句话，蛀虫越早除掉越好。”

  这蛀虫还不止一条，是姜氏母子三人。

  他们再这样下去，早晚会把夜家的基业毁的一点都不剩。

  姜氏唯恐老夫人对她心生嫌隙，赶紧说道：“王妃怎么能听信外头那些人胡说八道呢？他们不明内情，妒忌我跟姐姐姐妹情深，旁人听那些难听的话也就算了，王妃可不能听信谣言，散播谣言呀！”

  等会，蛀虫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