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所有人一时失语。

  聂老太忽然一拍桌子，说；“吃饭再说”

  蒋文英立刻意识到饭桌上还有外人，一阵寒暄又把话圆到了吃饭上。

  葛天放心急火燎，但想的跟老聂家一样，这事多急都得等外人不在后。

  但谁的心思都已经飞了，几个小辈更是如履薄冰。、

  还有外人在，聂老太不可能让家里吵起来，吃了饭以后聂合作跟芽芽几个溜到房间里商量，聂互助嗷嗷叫，道：“哥，你完了”

  聂卫平喝止堂妹，问：“你说说”

  聂合作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他这已经是第三回高考了，再考不上跟家里真是没法交代。

  今年预考依旧是过了，分数还不低，高考前一天他住学校，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亲爸妈还摸黑来学校看过他，给送钱之外还闷了一锅肉。

  “我都没有！”聂互助嚷嚷，她当年高考的时候可什么都没有！

  聂合作不管亲妹妹继续说着。

  隔天他跟两个同学一块去考点，路上碰见了个小孩子倒栽进水缸。

  那时也没往深处想就先救了人。

  那孩子没气了，他倒挂着孩子，背着跑了好久，总算颠活了。

  娃哭出声来后他再朝考点跑就没赶上趟，人家不让进。

  就是因为少了这一门，他没考上。

  他伪造录取通知书，只是想让家里人高兴，没想到村里闹那么大，而且还惊动了县长，怕到时候收不了场。

  “那要是家里没发现？”芽芽问。

  聂合作道：“那我就去南方找个活干，就当我是去读大学了”

  一阵沉默，聂互助颇有点解气的想，儿子又怎么样，对他好不是白瞎了吗？

  兄弟姐妹几个看来看去，都觉得这事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

  芽芽从书桌上拿下一本书，“三伯娘打你的时候，挡一挡吧”

  一只蟑螂从墙角窜出来，芽芽喊住要把人踩死的聂合作。

  踩死一只蟑螂，那是要四世同堂的啊！

  聂卫平随手抄过一张纸盖住，看向妹妹。

  芽芽说烧死吧。

  聂互助拿了一盒火柴，四个人无言的守着一团燃烧的火团。

  “哥，你说它祖宗会不会探出头来问我们谁烧的”

  芽芽话音刚落，门外闻见里头有烧纸味的蒋文英推门而入，看着燃烧的火团问：“你们谁烧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笑出声来，连愁云笼罩的聂合作都挤出一丝笑容。

  “合作，回你那屋去，跟你妈妈说说话”

  聂合作应了一声，操起芽芽一本厚重的医书往后腰塞，走出门回过头，发现芽芽正死皮赖脸的撒娇。

  家里一向不允许在屋内用明火，挨一顿批是必然的。

  田淑珍和聂三牛盘腿坐在炕上，只抬了抬眼皮看了下聂合作。

  聂合作喊了一声妈。

  田淑珍说：“我不是你妈，别喊”

  父母抗拒沟通的态度让聂合作有些为难，眼看着父母都不说话，忐忑的聂合作说：“妈，我头好疼，好像发烧了，你帮我摸摸”

  田淑珍没有理。

  聂合作又连续喊了两三次。

  田淑珍终于有些动摇，伸手去探儿子的额头。

  聂合作一看机会来了，搂住了亲妈撒娇。

  跟芽芽学的，好不好用就看今天了。

  田淑珍挣扎开，跳起来扇了聂合作一巴掌。

  聂合作：“.......”

  聂三牛抱住暴走的儿媳妇，低声说外头挖井师傅还在呢。

  聂合作老实的解释了一通。

  聂三牛还保持着一分理智，田淑珍压根就听不进去。

  过程不重要，她要的是结果！

  挖井师傅也知道这一家有大事，下午挖完连饭都没吃硬是要走，道明儿早上再来。

  老聂家的人聚在一块，听聂合作说话。

  许久都没抽上旱烟的聂老太又砸吧上了，听完孙子的话后摸了下油光水滑的发髻，半天吐出来一句话，“老聂家的人，不孬！”

  “妈！”田淑珍喊到。

  聂老太继续说：“你们爸管村里粮食那一会，从来没有贪村里一颗粮食，那是我们家的底气，这件事没什么好丢脸。”

  她又看向一脸沮丧的孙子，“做事要心甘情愿，要么就别做，要么做了就无怨无悔，别已经做了还不舒心，抱怨这个抱怨那个，没人同情你，也没人爱听。以后你的路要是走得不顺，别怨，别唠叨，后悔了也别说，我们不爱听。”

  田淑珍哇的一声就哭了。

  芽芽悄悄的往三伯娘那边站，要是人悲伤过度惊厥休克了她还能帮上忙。

  田淑珍哭得捶足顿胸，就是没昏过去。

  外头有人兴匆匆的喊她们，流动电影站的车已经来了，正在支银幕,架放映机。

  “妈，你去哪”蒋文英问下炕的聂老太。

  聂老太幽幽说去村长那，这事县城里已经知道了，也要给人一个说法。

  蒋文英不放心跟了过去，想着要不要一起去。

  “当年海生砍柴被纠察队抓那回，也是我出马找的葛天放，我老了，心可没老”聂老太迈着大步出了门。

  等聂老太回来的时候，电影都放了一半了。

  老聂家的都在家，但家里却静悄悄的无人敢蹦跶。

  田淑珍疲惫问家婆村长咋说。

  “明儿村长上县城先给崔镇长说说”聂老太吩咐儿子，“去挑两只鸡，明天弄点鸡蛋，一块给人送去。”

  蒋文英也道：“芽芽拿回来的那些东西，也拿一些吧，面子上好看。”想了想，“芽芽也去吧，妈送你们去，在外头等着你们。”

  窦眉跟蒋文英安慰田淑珍。

  本来劝着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窦眉劝着劝着就想到了自己，惆怅说：“我比你还要惨，合作还年轻，以后怎么着也饿不死，只有高中水平也给分配工作是不是，哪像我都这把年纪了一无所有.....”

  蒋文英给窦眉使了好几次眼色都没用。

  等私底下跟芽芽凑一块时教育她。

  ‘以后不要在别人的棺材前流自己的眼泪，你安慰人，人家伤心了认真听就行了，理解别人的难处，而不是借题发泄自己，像你大伯娘那样就不好。

  妈说的你要记住了，要是你三伯娘说啥，你好好听就行了，不用提什么建议，听她说比什么都强’

  芽芽认真点头，就是别拿自己的尺子去衡量别人的感受。

  母女两挨一块，芽芽就说起池塘的事儿。